朱阿牛冷冷地说:“她死了。”

    白谣打了个寒战:“什么时候死的?”

    朱阿牛说:“几年前就死了。”

    白谣身上一阵阵发冷,烤火的手缩了回来,仿佛闻到了焚烧尸体的焦煳味。年轻男子识相,碰了碰白谣的胳臂:“我们走吧,不早了,明天你还要排练呢。”白谣慌乱地说:“对对对,明天还要排练,我们先走了,朱大哥,你慢慢烧。”

    朱阿牛没有说话。

    他们手挽着手走了,边走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朱阿牛对他们说什么丝毫不感兴趣,他得赶紧烧完这些东西。烧妹妹的遗物,对他来说,也是惨痛的折磨。烧完后,就一了百了了。这时,白谣一个人跑了回来,递给他一张票子:“朱大哥,给你一张新年音乐会的票子,有我的小提琴独奏,你要来看哦。”朱阿牛突然意识到2017年将要过去了,茫然地接过票子,说:“谢谢你,我一定去看,会给你鼓掌的。”白谣说:“你来就好了,谢谢你这些日子来对我的帮助。”朱阿牛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年轻男子:“他是你男朋友?”白谣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说:“是的,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过年吧,到时请你喝喜酒。好了,不多说了,我得走了。”说完,她就一溜小跑,跑到年轻男子身边,手挽着手走了。朱阿牛注视着他们的背影,使劲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他有个奇怪的想法,白谣和年轻男子到底能够好多长时间?

    ……

    第二天,朱阿牛去了办公室,发现的确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处理,就对向丽说:“小丽,我还有点私事要去办理,这里你盯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打我手机。”向丽微笑着说:“阿牛哥,你去吧,办完事就回去休息,你的脸色不好,昨天晚上又没有休息好吧?”朱阿牛点了点头:“那我走了。”向丽甜甜地说:“去吧,阿牛哥。”她笑起来也有两个小酒窝,和王小四一样,不过,她没有王小四丰满。他心里嘀咕:“尽想什么呀,还不赶紧走人。”

    他匆匆忙忙地回到家里,从储藏室里找出个旅行箱,将妹妹的骨灰盒放进了箱子里,就出了门。他知道殡仪馆里有存放骨灰盒的地方,当初殡仪馆工作人员办理骨灰存放证时问过他,要不要把骨灰盒存放在殡仪馆里,当时他二话不说就抱回了骨灰盒。下楼后,他才想起来,忘了带骨灰存放证。回到家里,翻箱倒柜,怎么也找不到了。也许是昨天晚上烧遗物时,将它一起烧掉了。找不到骨灰存放证,殡仪馆肯定是不会受理这个业务的。他上网查了一下,说是要到街道或者单位开个证明,证明他和死者的关系,带着证明和身份证,就可以到殡仪馆补办。

    好在街道办事处离他住的地方不远,他就拖着旅行箱朝街道办事处走去。

    一路上,他耳边总是回荡着妹妹的声音:“哥哥,不要送我走,我舍不得离开你。”

    他任凭妹妹不停地絮叨,就是不理会。走在冬日的阳光之中,朱阿牛内心安宁了许多。他必须要找个地方放置妹妹的骨灰盒,再不能放在家里了,他要将妹妹的那间房清空,灯也要换掉,重新刷一遍涂料,作为书房使用,说不定,他还要开始写小说呢,欠胡二彪的债不能不还,做人还是要清清楚楚。不过,不晓得胡二彪现在还做不做图书,相比陆小皮,胡二彪还算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在街道办事处开好证明,来到殡仪馆,已经是晌午了。

    办理骨灰寄存证的那个工作人员脸色白得像涂了一层白漆,他的眼睛有点斜,看朱阿牛时,总是对不准焦,不停地眨巴着眼睛。朱阿牛见到他,心里就发寒。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像个僵尸:“怎么那么多年了,还来存放骨灰?”朱阿牛说:“以前没有想到要存放。”工作人员呼出一口寒气:“这些年,骨灰盒放哪里去了?”朱阿牛心绪不宁地说:“家里。”工作人员转了转眼珠子:“家里?”朱阿牛点了点头:“家里。”

    “怎么不找块墓地下葬?”

    “没钱。”

    “你以为存放在这里不要钱?”

    “便宜多了,等我赚够钱,会给我妹妹买块墓地的。”

    “那得等多久?”

    “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