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缙身为历史上的大明名臣,未来的永乐大典主编撰官、内阁辅臣,无论是学识,还是从政之能力,无一不是千百学子中的上上之选。即便是为人有些狂傲,有着“情商低”的毛病,但区区一个廉州府内各族的复杂关系,还是难不倒他这颗足以名垂青史的脑瓜子的。

    与李文忠所料相同,了解到那些土族族人愤而离去,解缙便已经猜出了情况不好。他因为朱肃的关系,这些日子以来精研廉州乃至西南各家土司之渊源,这些地方上的土皇帝平素是多么跋扈嚣张,他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因此第一时间便向朱肃与李文忠发去了急信,请求他们回师城内,好威慑宵小。

    然而骑着快马的急使飞驰而去,没有带回威武的大明精锐,却又带回了一封信。探知已有土司开始呼唤部民、准备找回场子的解缙和汪大宾早已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解缙见这封信上盖着朱肃的封戳,赶忙接过将信拆开。

    “让子弹再飞一会?殿下这是何意?”将大脑袋凑过来的汪大宾见诺大信纸上,竟只有区区七个字,情不自禁便将这七个字念了出来。可惜念完了却仍旧懵懂,不解其意的问解缙道。

    解缙亦是懵然,他知晓所谓的子弹,便是火铳击发出去的弹丸子药,但这一句有何玄机,一时之间却也不明白。他喃喃读了几遍,忽然之间,如福至心灵,嘴角弯起了一抹弧度来。

    “解小兄,殿下不愿回师,这究竟是何意……你说话啊!”见解缙一脸高深莫测,似乎是懂了,汪大宾却是更加急了。

    “能有何意?不过是顺其自然,依法办事罢了。”解缙笑道。汪大宾听了更懵,正待再度相问,却见外头有府衙衙役急急闯将进来。

    “大人,大人,不好了……有许多土族族人大张旗鼓的闯入榷场……已和汉商们打起来了!”

    “什么?”汪大宾闻讯,险些要昏厥过去。这廉州榷场,虽说是朱肃一手筹建,但却也是他这个廉州知州的功劳。这几日间,他这个原来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几乎只是个摆设的廉州知州,因着管理这榷场的缘故,很是过了几天当官的瘾头。

    如今榷场之中暴乱又起,他好不容易有所起色的仕途或许又将跌入谷底,这叫他如何能够不急?

    城中的第二拨暴乱,远比第二拨要来的更加凶猛。

    第二拨的那数百土族族人,正是先前与汉商有所冲突的那一部部落。他们来势汹汹,很快就与汉商们斗殴在了一起。因为先前一场暴乱的缘故,这榷场中还有许多仍在收拾残局的衙役官兵。

    这些衙役官兵见暴乱又起,第一反应便是要弹压祸乱。他们手中大多有着兵刃,虽不至于当真杀人,但拿刀鞘、水火棍一通乱砸,还是威力惊人。这些人多是汉人,本就要偏帮汉人一些,存了心思故意拉偏架,土族一方顿时再度不支。

    不过这时藏在暗处的钦氏族人,已经偷偷的将此事“报讯”给了各家土族部落。他们很聪明的没有提及事情起因,只是说“汉人抱团欺负人了”。榷场之中,也多有其他部落的土族在此开店经营的,此时上街一看,正巧看见了官兵和汉商们将当地土族纷纷打倒在地的模样。这一幕落在他们眼中,便只有一种感觉:传言不假,汉人果然在欺压他们!

    于是,暴乱的范围进一步扩大,各大部落的土族们呼朋引伴,呼啸着加入了战团。有了这些生力军的加入,那些维持秩序的衙役官兵们顿时就控制不住事态,一个衙役便赶忙前往州府衙门求援了。

    “快,快,去请各家土司约束族人……召集城中所有捕快官军,驱逐相互仇杀的人群!”

    曹国公与周王爷留在城中的官军捕快,若是聚拢一处,也有个数千兵力,汪大宾念头一转,又赶紧叮嘱道:“驱散就好,驱散就好,尽量不伤人命!”

    “知州大人此言差矣!”却是解缙踏前一步,转头向那名衙役吩咐道:“大人应下令城中兵将,立即弹压暴乱,拒不听命者,杀无赦!参与暴乱者,尽数都抓了,待事情审明,再与处置才是!”

    汪大宾吃了一惊,也无心顾及解缙越俎代庖、绕过他吩咐衙役的事了,而是一把拉起了解缙,走到一旁小声道:“解小友,周王殿下极力聚拢土司诸部,对诸部多行以怀柔手段,眼下我廉州一团混战,孰是孰非尚不了然,如果贸然加以兵威,杀戮过重,不免坏了殿下的大计,你我皆承担不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