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殿下不愿接受此獠,那么,我等就该准备突围事宜了。”狄猛沉吟着道。“山上缺食少衣,只靠李都督(李景隆领五军都督府都督之衔)带上上来的那一点辎重,必定难以久持。”

    “且向导曾说过,等再过些时日入了秋,整个大琉球便将不再潮湿。到时候没有雨水襄助,贼人若放火烧山,则殿下安危可虑。”

    “末将认为,当从西面突围下山……”

    他们能够驻守山上,正是因为此时大湾岛正值潮季,山林灌木大都湿润,不易起火。贼人若想引火,也只能借助火油之威……可火油终究是没办法流到高山上去。

    但若是潮季过去,树木干透,陈祖义等贼引火烧山,那就当真只能坐以待毙了。

    虽说强行突围损失必巨,但在场几人都是宿将,自然不会将希望,当真寄托在汤和所部寻来支援这种小概率事件的身上。

    于是,千余明军选择了山峰的西面道路,进行了数次佯攻。

    上一次的谈判,似乎也惹毛了陈祖义这个桀骜不驯的盗匪,明军几次突围,陈祖义匪性发作,竟是亲率精锐,不计损失的将明军全都堵了回去。他手下喽啰多为番人、南洋人,汉人则都是其亲信精锐。

    明军几次突围,斩杀的番人、南洋人不知凡几,每次撤退回山上时,山下皆是死尸掩道,明军之中也多有损,把朱肃心疼的不行。

    “陈祖义这打法,简直是以命换命!”常茂愤愤的脱下带血的头盔,气道。“他能把这些人视作牛马,我们的儿郎可经不起这般的损耗……此贼到底带了多少人?”

    “只怕……很多。”李景隆忧心忡忡。他也算在大湾岛呆过一段日子了,对岛上诸部落与大肚王国的规矩也有所耳闻。“大肚国尚属野蛮,民智不化,但凡有部落开战,胜者奴役败者全族为奴者司空见惯,陈祖义势力强大,登岛之后,只怕暗自奴役了不少番人部落……再加上其在南洋称霸一方,那些南洋人本就是麻木惯了的。手下这样子的炮灰还不知有多少。”

    “再加上有猛火油此等利器,地形又狭隘,我等无法展开阵势,再兼被堵住了口隘……”李景隆越说越觉得形势不利。他也是将门之子,纸上谈兵的功夫还是有的。“……若无奇谋,只怕希望渺茫。”说着,瞥了眼朱肃。

    “兵分正奇,哪能次次都有奇谋?”常茂道。“陈祖义也是从南洋而来,如今海路又有定国公驻守。他的猛火油未必就无穷无尽。”

    “我等大可以再佯攻几次,等耗尽了他们的猛火油,而后便直接发动总攻……还怕杀不尽这些贼寇,突围而出么?”

    不少参与议事的将领大声附和,他们不知陈祖义招降奴役了多少番人,不知道贼人手中有多少炮灰以供损耗,但可以确定的是猛火油他们必然是无法携带太多的。事实上如今试图突围的时候,贼人使用猛火油封锁道路的频率已是大大降低,想来猛火油已经是快耗尽了。

    只要没有了猛火油,纵然是千军万马,他们这些将领也有信心能杀透出去。

    朱肃却是有些忧心忡忡。陈祖义虽是匪类,同时却也是如狐狸一般的狡诈。若是他诈做猛火油耗尽,等明军与那些炮灰完全混战在一起的时候突然放火……那明军又该如何?

    他可不认为,陈祖义会顾惜这些炮灰的性命。

    将此顾虑对诸将一说,将领们亦皆是沉默。这种情况大有可能,可若是不能确定猛火油是否耗尽,他们又如何能够确定全力突围的时机?

    “若是我等携带了‘热气球’就好了。”李景隆懊恼道。“乘坐热气球从天而去,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跳出樊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