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如此,圣人今儿才会问出这么带诱导性的话来,秦琬当面说了不要,圣人将明旨一下,哪怕日后秦恪和秦琬父女悔青了肠子,也无可悔改了。

    “等以后吧!”圣人缓缓道,“朕今日所言,也有些偏颇,但这孩子伶俐过头,恐品性不好,只得慢慢再看。若他真有本事,不愁没有出人投地的机会。”

    匡敏闻言,不由戚戚。

    天生聪慧的孩子,他也见过不少,别的不说,梁王、齐王、怀献太子,哪个不是天资纵横之辈?但像苏沃这种,明明自己想回父亲身边,却因为母亲在面前,便加了一句“妹妹陪着母亲”的,实在绝无仅有。也不知是天生的趋利避害,推卸责任,还是自私心冷,又或是八面玲珑的天赋?这还是占了年纪小的便宜,若他再长个两三岁,在御前说出了这样的话,一辈子就彻底完了。

    也只能像圣人说的,慢慢教,县主年轻气盛,又遇上这样的事情,一时转不过弯来是正常的,等到年纪略长便不同了。英明如圣人,不也曾经糊涂过么?梁王殿下,多好的人啊!只因当时圣人年纪渐老,梁王英姿勃发,又与穆家势不两立,便疑心对方真要造反,并害死了齐王。哪怕梁王殿下死后,圣人悲痛非常,那又如何?当时就是转不过这道弯来,非得经历一些事,失去一些人,才能彻底明白。

    莫说秦琬,就是沈曼,听见苏沃的说法,一时也难以接受——这位王妃木然地坐了半天,只觉得有些事情,怕真是生来就注定了的。便如她的嫡长子秦琨,当年周红英就比她晚一年多生下秦敬的时候,她要装贤良,装大方,心中的苦谁知道?哪怕是心腹七月,也只知她艰难,不明白她究竟有多苦,偏偏秦琨就是一个劲往她身上凑,连声不迭地喊着娘。再大一点,两三岁的时候,便会说出“琨儿一定争气,让娘多笑笑”的话了。

    至于现在屋中养的几个……到底是母子连心,见着亲娘,哪怕也是不怎么懂事的年纪,却硬是笑都比平日多些。

    沈曼怔怔地想着这些,不由入了神。

    也不知过了许久,七月如一阵风般,急冲冲地进了门,失去了一贯的稳重,面上却是狂喜:“娘子,有消息了!”

    沈曼猛地回过神来,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圣人怎样决断的?”

    七月不等站稳,便喜滋滋地说:“圣人今儿在朝会上发作了魏王,说魏王乱力怪神,妖言惑众,毫无皇家风范,从玉牒金册上除名,从此闭门读书。跟随魏王走得近的,如安国侯家,平宁县公,还有好些官员,或夺爵,或没了官职,悉数被下了大狱。”

    说是说闭门读书,也不过是幽禁的另一种说法,名头上好听些罢了。这么些人进了大狱,不知要供出多少事情。私事不好闹得太大,公事却是无妨的,圣人这是打着循序渐进的主意呢!

    沈曼面露喜色,却有些疑惑:“平宁县公怎么牵扯了进去?”穆皇后最小的弟弟,哪怕与魏王的关系还算可以,也不至于下狱啊!

    这事,七月也不知道,但她却有另一桩大事,饶是以她的稳重,也恨不得立刻就说出来,让大家都乐一乐:“圣人言苏彧对县主无状,诏令离婚,县主一子一女,儿子归苏家,女儿归咱们府。刑国公当场谢罪,圣人却一再安抚,还给苏家保了桩大媒!”说到这里,眉眼都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