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宰杀,还不如说是虐杀——羊的脖子上已经有无数的道口,羊头与羊脖颈之间,只有一点点的外皮连着,而地上早就一滩血……

    卞茂才仿佛还不知足一般,继续用刀疯狂地砍着羊的身体,一边砍,嘴巴里一边还念叨着什么。

    当时卞大昌第一反应就想跑……

    是的,卞大昌知道邝夫人的话刺激了儿子,此时看到儿子这副样子,他吓的腿肚子都在打颤,他想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他想悄悄地逃离这里,他总觉得,有一天,他儿子手中的刀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但是,人在越紧张的情况下,会更容易出错。

    着急转身的卞大昌,不小心碰到了竹篓发出了异响,黑夜里,声音总会被无限放大……

    等他回过神、在抬头的时候,便看到他儿子已经转过头,看见了他。

    只不过,卞茂才的脸上全是血,还有他随意擦拭的指印,他看向卞大昌的眼睛没有丝毫的温度,那双眼仿佛午夜里的幽灵,让人遍体生寒……

    卞大昌颤抖着身子,想要拿出父亲的气势,问卞茂才在做什么,可是他尝试努力张了几次口,都没有说的了话,嘴巴和舌头,在那时仿佛已经不受任何控制了。

    倒是卞茂才,见到自家爹爹起夜,却没有太大的反应,仿佛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正在的事情已经暴露了,他甚至咧开嘴了一笑,只不过,勾起的弧度,牵动着脸上的血迹,让他的笑显得更加的诡异……

    “爹,我们明天吃羊好不好?”

    多年以来,卞大昌尽量想将那日见到的从脑海中遗忘掉,但是月光下,卞茂才沾了血的红唇和那口森白的牙,他是怎么也忘不掉。

    尤其是卞茂才说“吃羊”的时候,声音中透露的疯狂和脸上的笑,就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卞大昌的心脏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一直活着。

    他有很多次都想死去,常年的酗酒,他的身子亏损的厉害,不知人老了是不是都会想起年轻时候做的错事,随着卞茂才年纪越来越大,他总是能想起卞茂才小时候的时候,当然也包括自己殴打他的事情。

    此时的卞大昌,才落下悔恨的泪水,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直到有一日,卞大昌又在卞茂才的身上发现了血迹——但是家里后院的牲口一切安好,起初,卞大昌还以为卞茂才是在外面杀了什么小动物,直到有次卞茂才架着自家的马儿向着云雾岭的方向奔去。

    卞大昌才察觉出了不对劲,他跟踪了卞茂才,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还有一条密道进云雾岭的山谷。

    他跟了进去,才发现早就弃用的夯土房和破旧的马棚,就在他惊叹自己在卞家村生活了几十年,也不知道有这个地方的时候,便看到卞茂才在挖坑掩埋着什么。

    他是白天来的,山谷的光线异常的好,他明明看见了,那还露在土外面的,是一节女子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