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昵称叫午夜麦浪,还一口一个池哥,还能是谁?必然就是谭麦那小子了。

    贺星池深夜突然收到谭麦的好友申请,可以说是有些惊喜。之前他就想着要加他,但谭麦并未加入设计院的大群,跟同部门的同事也完全不熟,唯一关系比较亲近的就是杜成钧了,但杜哥至今还生死未卜。贺星池加不上谭麦,如今谭麦却来主动加他了。

    贺星池好奇地问他:你怎么加到我微信的?

    那边回复道:问哥哥要的。

    贺星池一拍脑袋,怎么忘了这茬。当年他跟谭谷睡一个寝室里,当然早就互相加过微信,只是毕业后就几乎再没联系过了。

    还不等贺星池回复,谭麦又发来一句:你能睡得着吗?

    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贺星池回道:正准备睡呢,怎么了吗?

    谭麦又说:明天我想去找你。

    虽然分开了只不过大半天,但贺星池也挺想见到那小子的,回复道:行,明天白天我要出门一趟,你晚上过来吧,请你吃饭。

    谭麦道:好。

    此后两人再无话。贺星池一看时间也很不早了,便关了灯,打算睡觉。

    灯光熄灭,房间里那样的黑,那样的寂静,相似的记忆立刻凶猛袭来。仿佛置身的并不是熟悉而柔软的床,而仍然是在那片窄小逼仄的废墟之下,他躺在凹凸不平的砖石上,浑身都疼,上方斜压下来一块厚重的石板,像一个严密的棺材盖,令人快要无法呼吸。

    这时楼上不知哪家人晚归未带钥匙,开始哐哐砸门。突然的响动正如一阵恐怖逼人的余震,吓得贺星池一个挺身就从床上坐起,手忙脚乱地打开床头灯,浑身都在发抖,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

    他终于明白了刚才谭麦为什么要问那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谭麦一定也和他一样,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在黑暗中正常入睡了。

    贺星池拿过床头柜上的杯子,喝了半杯水,缓了半天,那阵余悸总算平复下来。他不敢再关灯,背着光躺下了,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早就已经脱险,却还是深感不安,怀里很想拥抱着一个人。

    这一夜睡得很不好,第二天也早早地醒了。贺星池订购了一根比较体面的拐杖,在中午时送到。他换了身衣服,拄着新拐杖下楼吃东西,然后又跑去辖区派出所补办身份证,再去移动营业厅补办了新的手机卡。

    弄完了这些他也不想回家,就在楼下商业街的一家麦当劳里坐着,一个劲摆弄林上阳给的那台旧手机。这手机虽然型号不新了,但用着还挺流畅,最好能从林上阳手里骗过来,也省得再买台新的了。

    他看着外面攘来熙往,车水马龙,多少觉得平静安心了些。他需要这种一派祥和的景象来脱离地震的阴影,来确认自己现在是绝对安全的。

    五点半时,谭麦发来消息:池哥,我现在过去找你了。

    贺星池回道:我在楼下麦当劳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