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久别重逢,姬夫人拉着姬墨舒左瞅瞅右看看,抚过因为曝晒而黝黑的皮肤,因为条件艰苦而瘦削的脸庞,最后握住因为长年捕鱼浅水而长出了茧子的双手,那份不同于往日的粗糙触感让她心疼的不得了。

    “吃了很多苦罢,你看看你,瘦了这么多。”

    “哪有瘦,我这是变结实了。”姬墨舒抓着姬夫人的手轻轻蹭着,故意卖着乖。姬夫人向来对姬墨舒撒娇是没辙的,心疼一扫而过,她轻笑着嗔怪道,“你惯来就爱哄娘开心,对了,她是?”

    注意到马车里还有一位姑娘,姬夫人问,姬墨舒还未回答,身后却率先响起了一声愤怒的吼叫。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影飞速靠近。

    “你还知道回来!你个不成器的,老夫今日就打死你个不成器的。”姬老爷一改往日的严肃自持,气的是毫无形象大呼小叫,他不知从哪钻出来,抄起拐杖对着姬墨舒的腿就是狠狠的打。

    姬墨舒猝不及防,还未看清来人就被打个正着。姬老爷是真的生气了,下手力道极大,每一下都抽的她上蹿下跳,怦怦怦的殴打声带着要把人打死的架势,她受不住痛叫出声,但强忍着不敢躲。

    她自知理亏乖乖受着,姬夫人却舍不得爱女被打成这样,哪怕那人是她的丈夫也不允许。趁着姬老爷举起拐杖的空当,她连忙把姬墨舒护在怀里。

    “不许打!”

    姬老爷差点收手不及,他连忙把拐杖扔开,心惊胆战的把姬夫人扶起来,“夫人呐,你还护着她作甚?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家不管,商会不管,连爹娘都不管。当初我怎么说来着,天元就不能惯着的,就该多吃苦头,你非要惯着她,整天娇生惯养的,现在倒好,你看看都惯成什么样了?”

    “那又怎样?谁让你打她了?”姬夫人就像被激怒的母兽,这么一会儿姬墨舒身上就泛起许多青青紫紫的痕迹,每一道痕迹都会化作尖刀扎进她的心里,她气的直掉泪,“是不是很疼?”

    “嘶,我、我没事,不疼。”姬墨舒痛的脸色都发白了,这让她的话没有半点说服力。

    “还说不疼,都这样了怎会不疼?”姬夫人心痛的无以复加,连带着对丈夫也埋怨起来,她斜眼给丈夫一个冷睨,“下手也不知轻重,想打死孩子吗?”

    “打死不是更好,打死了至少知道老实呆在一处,免得还要整日提心吊胆是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姬老爷的一时气话正巧戳中了姬夫人的痛处,她感到心酸,但还是故作坚强的瞪着丈夫,“你敢!”

    “夫人呐!”姬老爷简直要被母女俩气死,他虽不如姬夫人那样溺爱姬墨舒,但同样很宠这个女儿。从小到大,他从未打过她,这是他第一次打姬墨舒,原因是失望透顶。

    常年走商没法陪伴妻女,他心中有愧,一般情况下都会让着夫人,多年来夫妻感情和睦,小吵都不曾有,更别说大吵了,二人唯独在姬墨舒这里有了分歧。

    自打姬墨舒出生姬夫人便一心扑在女儿身上,连带着对他都冷淡了。姬夫人太疼姬墨舒了,几乎到了溺爱的程度,虽有委屈,但身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让他不得不收起委屈扮演严父的角色,每次回来都少不了过问姬墨舒的功课。好在姬墨舒聪慧懂事,也不顽皮,如此相安无事过了这么多年。

    本以为姬墨舒会如愿继承他的衣钵,没成想竟是闷声发大财。姬墨舒的聪慧懂事都是装的,这心思敏感的女儿把真实的自己藏了起来,转而扮演他们心目中那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可谎言终究是谎言,总有圆不了的一天。压抑许久的诉求就好比吹气球,一朝涨破,结果就是姬墨舒表现的比任何人都要叛逆。

    娶媳妇开始就展露出这种趋势,那时他以为姬墨舒是情窦初开,脑子一根筋,后来越来越过分,瞒着他们陛下的事,又肃清姬府,一声不吭便撇去了对商会的责任,到后来竟然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两年,杳无音讯。可怜他的夫人整日以泪洗面,今日他不打到姬墨舒清醒认错他都不姓姬。

    激烈的争吵很快便吸引了看客,百姓们好奇的驻足观望,有些人甚至干脆在对面的茶馆点了壶茶饶有兴致的看起大戏。豫州百姓都知道姬家夫妻感情和睦,多年来不曾争吵过,也没有任何八卦,这还是头一次吵架呢,竟然到了大打出手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