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墨舒的眼神变的极为柔和,有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畅意,而被姬墨舒温和的目光注视着,苏娘只觉心头被难言的酸涩占满,她攥紧了衣角,首次被姬墨舒看的不自在,眼下竟是局促的想找个地缝藏进去。终归是她拖累了她。

    忽然,手腕搭上了另一只纤手,白洁无暇,纤细的腕骨莹润如玉,上面还能清晰可见青色的血管。

    那是姬墨舒的手。

    “君诺~”

    “……”

    苏娘感到后背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她猛然抬头,怀疑方才出现了幻听,姬墨舒居然如此叫她。

    虽她有大名,但这是一个恪守本分的世道。本分即是身份,身为儿女有儿女的规矩,身为夫妻就有夫妻的规矩,身为君臣亦有君臣之间的规矩。每一种身份代表了不同的规矩,人情世故里是万不可有任何逾越之心。君为臣纲,上位者的名讳可不是随便叫的,长这么大以来姬墨舒是唯一一个这么叫她的人,让她感到陌生与不自在,却又有一种异样的亲切,让她止不住窃喜。

    发愣的时候,锦被滑落的细微摩擦声以至,刚巧回头,肩膀便搭上一条细柔的手臂,下一刻,她便倾入了一个单薄的怀抱中。

    姬墨舒的嗓音轻轻响起,“他们说你有孕,还说被皇帝抓了迁到了京城,我就……我很担心你,唉……不管怎么说,你没事就好。”

    一句‘你没事就好’道尽了她的肺腑之言,赶往京城的那几日没有一日不是提心吊胆的,虽知道以她的身份哪怕到了皇帝面前也没什么用,可意志力就是催着她去,生怕慢了一点苏娘就会受到非人的折磨。直到到达郡主府,见到的并非是被囚的苏娘,那时候固然有被欺骗的悲愤,但只有她清楚,那一刻悲愤之余她多庆幸。幸好,这只是引她上钩的计。

    听着那带着浓浓庆幸腔调的声音,苏娘的泪险些又要决堤,再度重逢本该说些甜言蜜语,可向来不懂安慰人的她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一通的斥责,“你傻不傻,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个鸿门宴,你是猪油蒙了心吗?”

    “或许罢,我真被猪油蒙了心了。”意外的,姬墨舒竟然承认了,不过反口就是反问一句,“不过你不也如此中计了吗?”

    “你!”苏娘气的差点背过气去,她们真的被对方做成的猪油蒙了心,什么都顾不上,光顾着上当,“墨舒,你到底在想什么?”

    “唉,我什么都没有想,我只是……赌不起。”姬墨舒的声音很轻,嘶哑的声线还裹挟着虚弱的气音,让她的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但是赌不起三个字还是清晰可辨。

    她根本不敢拿这样的事来赌,三国就有关羽单刀赴会鸿门宴,有些事情是根本没法赌的,连静观其变都不允许,所以当听闻走商带回来的消息时,她根本顾不上确认,也不可能耐心去确认。

    “墨舒,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苏娘轻抚着姬墨舒瘦削的脸庞,“先前你说我们的关系掺和太多利益,你不愿意,要分开。眼下知道我有难却如此紧张,你告诉我,你的心装的可是……我?”她抚上姬墨舒前胸,感知手心下的细微震动,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她的眼神却是笃定。

    姬墨舒失笑,“还需要问吗?我从未移情别恋,是你故意吃醋的。”

    提及那些混账事苏娘自知理亏,她也没想到为什么会这样,只能归为气到头上总会冒出奇奇怪怪的想法。随后她又问,“那你知道我是儿时的那个姑娘为何不生气?”这一茬是她一直不敢说的,换作任何一人若是知道害自己病了十余载的人出现在眼前,想必会想提刀杀人了,姬墨舒却表现的如此平静,平静到让她心里没底。

    “生气自是生气的。”

    殊不知,姬墨舒又说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