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事后,叶曦与江知水各司其职维持碎星运行,至少在外部看来碎星依旧牢不可破。

    其他帮会此消彼长轮转的很快,据说岑牛中也生了不少变故,但叶曦忙于本帮事务无暇看热闹。叶鸣溪在苏清河葬礼后便自己离去了,只是走之前到底还是和江知水打了一架,谁也没打赢谁,两败俱伤的互相瞪视半晌,冷哼一声向反方向走了。

    整顿帮会初期叶曦也担心过江知水平日里并不是很细致,是否能真的帮他处理好各种问题。只是几天下来不见预想中的忙乱,甚至江知水处理起事情来和苏清河在时无甚区别,一时之间叫叶曦很是惊喜,渐渐放开了一些管制,叫江知水能更深入的帮他。

    但这件事在帮众里并不被看好,盖因江知水为人平时不太靠谱,一些大事都是有苏清河来做决断,现下没有苏清河,群众对于不靠谱的江知水并不是很信服,甚而有帮众几次三番夜间看到江知水在帮会驻地里鬼鬼祟祟到处乱窜,很是可疑。

    虽说叶曦与江知水好友多年信得过他的人品,不过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叶曦犹豫半晌还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掩去身形尾随果然悄悄在帮会中乱窜的江知水。

    夜深风冷,江知水先是在苏清河坟前坐了一会,随后起身离开,从另一个方向绕过唱晚池回到前院,一路晃着钻进了苏清河的房间。

    还不等叶曦疑惑,房中居然响起了极轻的交谈声,虽然声音细碎,但可以确定房中有两个人。叶曦顿时挑起了眉角,看来帮众的指控并非空穴来风,就是不知道这另外一人所为何来了。

    事已至此,证据确凿,叶曦也不再遮掩身形,而是撩着衣摆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屋中并未点灯,叶曦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吹亮火折子,就着微弱的光去看究竟躲在此处的是何许人也。

    然后叶曦就被震惊住了,江知水坐在床沿上,正维持一个身体前倾的殷勤姿势惊愕回头看叶曦,而围着薄被靠在床头的,赫然是本该已经被安葬在唱晚池后崖下的苏清河。

    “你……”叶曦觉得有点荒谬,努力在嗓子里找回声音,“就算你思念你师兄,可人死不能复生,你将他的尸身偷出来放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叶曦这时觉得江知水一定是疯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看江知水的眼神都不对了。

    江知水觉得叶曦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完全听不懂了,这牲口此时脸色同心情一样复杂,竟不知道要怎么样回应才好。两个同样满脑子跑马车的好友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就在这时,靠在床头的苏清河轻轻叹了口气,掀开围在腿上的被子。

    叶曦:“诈尸了!!”

    一刻钟后叶曦坐在桌边喝茶平复心情,总算冷静下来了,斜着眼睛瞥这两只羊:“所以我搞明白了,这就是一场对我来说的无妄之灾,”说着又有点生气,踹了江知水小腿一脚。“你们的私人恩怨为什么扯上无辜帮主?你们两个混账胆子也太大了,后崖苏清河的墓碑都是新立的,就不怕被有心人看出端倪来吗?”

    然而对方没心没肺,苏清河只管微笑不语,江知水揉着小腿跳过去坐到叶曦对面,很是不以为然:“前几日丧礼上我刻意激岑牛的那个傻缺帮主留下来观礼,就是要让他自己坚信我师兄已死,放松警惕。人总是会对自己眼睛看到的深信不疑,让他亲眼见证落棺钉,之后在他留下的打探消息的人面前直接下葬,他们就不会再对关于我师兄的事情有丝毫怀疑,躲在暗处也更方便我们下手调查一些事情。”又倒手给苏清河温了一盏茶端去床边喂他,在细微光线下露出一点心思莫测的神情来:“何况,你就不想知道这一系列布局实施的人除了他们帮主,还有谁吗?包括是谁在战场上泄露了李傲武接粮的路线给敌军?”

    叶曦闻得此言瞳孔一缩,下意识转头去看正在咬杯沿的苏清河,却见他点了点头,满是笃定神色。

    谨慎如苏清河,定然是掌握了十足的证据才敢如此确定,叶曦对于苏清河还是很信任的,心中立时明白了七八分,也严肃起来竖起耳朵准备听个仔细,江知水却道苏清河累着了,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缓几天再说也不迟,拉着叶曦就要离开。

    烛火下苏清河的确面露疲色,甚至看起来颇有些昏昏欲睡,显然是劳心奔波的结果,叶曦了然点头,江知水又折返回去给苏清河盖好被子,叶曦犹豫半天觉得身为帮主应该关心一下副帮主的状况,于是犹豫着问道:“今日见你始终靠在床头,脸色也很是不好,莫非是在战场的伤还未痊愈?”

    此话一出,另外两人皆静默了一瞬,旋即江知水露出了心猿意马的表情,而苏清河却是满脸一言难尽,终于掀被下床将来不及跑掉的江知水一顿暴揍,随后毫不留情将他二人踢出门去。

    叶曦本来还想抗议江知水造的孽怎么要他连坐,转念一想对于苏清河这般洁身自好端庄高洁的人来说,某些不可说的秘密被自己发现了,不被灭口都算他脾气好,又释然了,踹了一脚江知水的屁股径自回屋去了。

    时间倒回到三天前,苏清河棺木下葬当天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