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人的声音、还有水的声音……

    他这是在哪儿?

    内马尔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周围再熟悉不过的装潢提醒着他这是在酒店的套房。

    他好像记得他是赌气回到了巴西,然后是扑克、加布、派对、音乐、酒………上帝,他这是喝了多少?内马尔想要站起来,被酒精泡发的大脑使他失去平衡又重新跌回床上。

    有一个女人把他架回了酒店,之后是……梦到他离开前的那一晚……女人趴在他的身上亲他……然后她说她要洗澡……

    内马尔摇晃着脑袋,女人的身体很软,还带着奇异的香味,但他似乎很久很久没有碰过了,这是为什么呢?哦,他是不能勃起————等等,内马尔感受到下体的异样,他在床上费力地扭动着笨拙的身体半脱下裤子。

    是真的、是真的————

    他又能站起来了!内马尔惊奇地拉开裤衩,像是第一次触碰自己的阴茎,虽然只是半勃,但对于他来说这绝对是月球上的一小步。这说明着什么,这说明他就将逃离姆巴佩的魔爪,再也不用听从他的命令,再也不用担心会遭受到什么样的残忍的对待……好吧,虽然这些他也爽到了,但这不是重点。

    他已经受够了与队友地下情一般的关系,这太碍事了,内马尔想。他原本可以接些游戏或者其他无论什么牌子的广告,他可以直播,他可以出去开游艇派对、打扑克,以及一切能够想到的所有娱乐活动。现在却因为被姆巴佩抓住了要命之处,那个对于自己国家忠诚不渝的法国人几乎是胁迫性的令他失去了自由。虽然跟着团队一起去慈善晚会、录制节目、nba现场看球赛的体验很棒,但那些在内马尔看来都是工作,他不可能总是在工作,他必须要有自己的生活。而且还总有人会在公共场合不识趣地调侃他和姆巴佩的关系,即使知道这是无恶意的打趣,但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他可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这要是被他的父亲知道些蛛丝马迹,他怕是要遭到来自上帝严峻的惩罚的。

    内马尔浆糊似的的脑袋里回想起父亲站在自己面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感觉到有报复性的愉悦成分,但更多的还是受到来自血脉之中的压迫。这并不是平时的小打小闹,穿着打扮、纹身、混乱的社会关系,只要他嘴甜一些,撒撒娇,父亲并不会太在意。但他现在与姆巴佩的关系却是一种真实的不自然的罪恶,他们是暴力的疯子,是堕落,他们拒绝了被救赎的唯一手段,主耶稣不会高兴的,他将永远遭受痛苦。

    他开始在床上发抖,他恐惧着家人们会对他投来嫌恶的目光,也恐惧着即将到来却又未知的审判。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他到底是怎么和姆巴佩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回顾过往的一切,他依旧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只喜欢女孩子,结果转头又和男人纠缠不清,难舍难分。

    他这是怎么了?

    这都是因为欲望,是他的欲望造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欲望是占有和贪婪,却又实在美好。亚当夏娃偷食禁果惨遭赶出伊甸园,雅各长子放纵情欲失去地位,大卫王贪恋美色引发战争,暗嫩渴望他玛丢了性命。圣经早就告诫了世人,不考虑后果的欲望就是不健康的行为,这是大罪,是罪孽。他内马尔也正是为了贪图享乐与性欲才发展至此,他本该是听父亲的话,自洁其身,而与那些罪业彻底割席。但好在,他终于清醒过来,这一切都不会太晚,主会原谅他过往所犯下的错误。

    哆嗦地打开手机,手指的冷汗使他反复地在屏幕上打滑,内马尔脸色苍白地拨通了那个男人的号码。他并没有等了很久,又或者他确实等了有一会儿,总之在接通之后,趁着对面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只能听见自己呜啦呜啦地说着没有逻辑关系的句子,他急切的样子就像是想要快速将手上的那盆浑浊的水倾泻而出。

    他说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他说不想要再继续下去,这一切明明应该是基里安应得的,他说他完全受够了姆巴佩,他一定会下地狱的,他说他想要自由,所以他要结束掉和姆巴佩的关系。

    而直到他大着舌头,磕磕巴巴说完那些无所谓的话,他才注意到空气是那么的安静,房间里只有浴室传来的水声和些许女人轻轻哼歌的声音,而电话的另一头更是如死一般的寂静。

    内马尔知道姆巴佩在听,因为他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姆巴佩的呼吸平缓又均匀,就像他从小就为自己规划好的职业生涯一样,内马尔甚至怀疑过他是不是连每一秒的呼吸都是严格把控好的,多一点少一点氧气都不行,就是刚刚好,所以往往一场比赛下来,他总会是场上汗最少最平静的人。

    他们对峙了有一会儿,但是只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圣诞礼物已经寄过去了。”姆巴佩说,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啊?哦哦。”内马尔愣愣地对方看不到的地方点头,他没有想到在他发疯似的一番话之后,等到的回复居然是这样平平淡淡的一句。但也正是这句话打破了僵局,内马尔原本的一丝酒意消散,凌乱无序的意识又重新飘回了大脑。他侧过身子,将手肘枕在头下,他想要说些什么,大概是习惯性地不愿意冷场,又或者是他并没有想到为姆巴佩准备圣诞节的礼物。这本该是前几天就应该准备的,但他被愤怒和焦虑蒙蔽了双眼,这是他的疏忽也是过错,所以他便用了最普通不过的开场白,“你在做什么?”

    电话的那头传来几声闷笑,接着是衣物摩挲织物的沙沙声,“如果你是要问一个法国人可以在凌晨三点做什么,嗯……”他沉吟片刻,低沉磁性的嗓音顺着电磁波传入到内马尔的耳内,如同重力的吸引,“我在开音乐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