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达到惊艳的效果,这可不是我擅长的事情。”

    京城家中,肖文珺听罢唐子风的要求,皱着眉头说道。

    组织中国机床企业前往美国举办展会的事情,很快就得到了国家各相关部委的赞同。各家大型机床企业目前也正在进行海外开拓,遇到的问题与临机相仿,听说临机愿意挑头去美国做宣传,大家纷纷响应,出钱出力,自不必细说。

    在美国办一次展会,涉及到在当地进行各种申报的事务,这件事由商务部揽过去了,他们有在海外办展会的丰富经验,做这件事情是轻车熟路的。

    各项工作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唐子风却开始犯愁了。办一个展会并不难,但要通过一个展会去改变美国企业对中国装备的印象,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作为一名文科生,唐子风想得最多的不是在展会上展现什么尖端技术,而是如何制造出一些噱头,给尽可能多的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围绕展会开展一波媒体宣传,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唐子风找了自己的御用公关公司深蓝焦点,把这桩业务交给了他们。包娜娜在习惯性地抱怨了一番交友不慎之后,便开始发号施令,安排了一支得力团队去经办此事。不过,包娜娜也向唐子风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展会必须要有能够吸引眼球的新闻点,否则,光是干巴巴地介绍一些技术指标,是很难达到宣传效果的。

    “如果都是业内人士,光是技术上的那些突破,就足够有惊艳的效果了。像滕机刚刚开发出来的‘重型高刚度、精密静压车铣转台’技术,在国际上是处于领先地位的,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可是,换成一个文科生,估计要把这个词组念利索了都困难。”

    肖文珺说道,同时也没忘了贬一贬不学无术的唐子风。

    “可是,我们要面对的就是一帮文科生啊。”唐子风对于这种攻击已经免疫了。

    没错,我就是文科生,我是文科生,我光荣,我骄傲,不服,你打我呀!

    这就是唐子风在肖文珺面前的日常,当然,因此而挨的打也的确不少。儿子唐彦奇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辅导他学奥数的任务是全压在肖文珺身上的。偶尔肖文珺让唐子风给儿子讲讲题,唐子风便以自己是文科生为名,逃之夭夭,回来之后挨肖文珺的几记老拳也就不冤了。

    天地良心,唐子风绝对不是因为懒而不愿意给儿子讲题,实在是三年级的奥数题难度太大,超出了唐子风的能力范围。

    “我们的销售人员向巴尔的摩工厂的工程师介绍了我们的技术,那些工程师虽然有些半信半疑,但基本上还是倾向于可以和我们接触一下,以便进一步确认我们声称的技术水平是否属实。

    “现在我们面临的障碍,是通用汽车公司的高层对我们普遍不信任,这些高层都是在华尔街玩金融失败之后到企业来的,对技术一窍不通,对中国还颇有成见。我们办这个展会,一半是为了向美国的工程师展现我们的技术,另一半就是为了说服那些不懂行技术的企业高层,让他们知道中国的工业技术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唐子风说。

    “真是的,怎么美国和中国一样,都是外行领导内行啊。”肖文珺嘟哝道。

    唐子风笑道:“你这就不讲理了。企业生产的确需要由工程师来指挥,但企业经营就是我们文科生的事情了。我虽然不懂机床技术,但整个机床行业里,谁敢小看我?就这么说吧,换你到临机来当总经理,你能干得比我好吗?”

    肖文珺不吭声了,其实与唐子风在一起这么多年,她也逐渐认识到了文科生自有文科生的专长。一家企业要想正常运营,不是光有技术就够的,人事、财务、销售、投资、政府关系等等,都涉及到高深的学问,而这些学问就不是她这个工科教授能够理解的了。

    “我们学院,有时候也会有上级的领导来视察工作,我们向他们介绍科研进展,感觉这些领导虽然听得很认真,但其实也没听懂多少。有些领导听完汇报之后,做一些指示,也都是不着边际的,我们都已经习惯了。”肖文珺向唐子风叙述道。

    “这就是你们缺乏公关技巧啊。”唐子风批评道,“从传播学的角度来说,你们要考虑到受众的水平,采用受众能够接受的方式来进行传播,效果才是最好的。你们把上级领导说得云山雾罩的,上级领导能对你们有好的印象吗?”

    “没有好印象又如何?”肖文珺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