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洛斯愣住了。

    他已经做好了被丢下、被抛弃的准备,等待着那柄随时都会落下去的重剑捅穿他的心脏。但是林疏玉并没有这样做,甚至没有连骂都没骂他,还……还问他翅膀痛不痛。

    就像站在断崖边,非但没被踹下去,还被抱住了一样。

    “不痛,一点都不痛了。”柏洛斯赶紧摇头,把那点装可怜的心思牢牢压回去:“本来也不是多严重的伤……”

    林疏玉轻轻“哦”了一声,说:“那你放出翅膀我看看。”

    柏洛斯听话地脱掉上衣,将双翼释放出来,讨好地抖了抖毛。受伤的部位裹着刚扎好的绷带,依旧有血丝不断地渗出来,黏糊糊地沾在羽毛上。

    “以后不要这样做了。”林疏玉垂眼看他,梅蕊般清淡的气味若有若无地漫开,扑在柏洛斯脸上:“没必要。”

    有必要。柏洛斯在心里小声说。但他还是使劲点头,诚恳地应道:“不会了,从现在开始都不会了。”

    他膝行着往前蹭了两步,离林疏玉近了一点。林疏玉没有阻止,他便愈发放肆,一直挨到不能再近,甚至只要一低头就能将脸埋进林疏玉的腿心里。

    当然,这还是不敢的。他只敢垂着脸,微不可察地抽动着鼻翼,想将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冷香全部吸进肺里。那种令他痴迷的味道近得触手可及,将他完完全全地笼罩在内,甚至让他产生了微醺的感觉,像是随时都会轻飘飘地浮起来一样。

    “我应该不会再离开这里了。”林疏玉伸出手,慢慢抚摸着柏洛斯那只完好的翅膀。华美的黑羽顺滑地铺展开来,在黑暗的室内盈着黑曜石般的微光:“所以你不用再担心这个。”

    柏洛斯猛然抬起头:“真的吗?不许反悔!”

    “……谁跟你一样。”林疏玉嗤笑一声,无奈道。不得不说,虽然不知道柏洛斯到底是个什么品种,但这毛的手感是真的好。

    柏洛斯被他摸得心尖都在颤,感觉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直到翅膀上传来一缕痛意时,他才突然惊醒,发现林疏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将他翅膀上缠着的绷带拆下来了。

    “我没记错的话,你对碧翠甘草极度不耐受,涂这种药粉不仅会延缓伤口愈合,还会让伤口发炎、恶化。”林疏玉将带着血的绷带丢在一边,语气和方才一样和缓:“以你的自愈能力,如果没有药物压着,现在已经好了吧。”

    刚刚说出的话不到几秒钟后又变成了回旋刀,一刀捅在柏洛斯身上。柏洛斯身上痛,更觉得脸痛:“这……您都记得?”

    林疏玉疲惫地不想吭声,只想掐人中。在他的注视下,柏洛斯被刺穿的飞行肌以极快的速度自愈,眨眼间只剩下一个很浅的印子。对方灰头土脸地收拾掉自己身上的伤口,道:“我知道错了。”

    到现在为止,柏洛斯不得不承认,至少沈峥有一句话说对了。LIN确实什么都知道,自始至终都是懒得跟他计较。

    要是计较起来,那真是……百发百中。

    林疏玉看都不看他,直接越过对方铺了满地的翅膀,坐到床边,开始脱里面的衣物。他出来得仓促,除却外头披着的斗篷,里面就只一件米色的针织衫和一条高腰长裤,不冷才怪。单薄的衣物衬得他愈发细削,虽不至于说形销骨立,但也跟纸片人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