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欧阳晟果然像是惹了皇上生气的样子,垂手垂头地立在龙案前。而皇上毫不掩饰满脸的阴霾,案角依稀还有被砚台砸过的痕迹。屋内伺候的内侍宫女,个个屏声静气,好似呼吸声重了,都能触上霉头似的。

    这气氛太感染人,叶雨潇不由自主地想要放轻脚步,放轻呼吸,但想想魏公公的友情提示,她还是及时调整到正常的状态,迈着一如往常的步子走到龙案前,大声地给皇上请安

    魏公公的友情提示还是靠谱的,皇上见了她与平时无异的模样,态度缓和下来,至少那一声“平身”里,听不出有什么怒气。

    不过,皇上转向欧阳晟,跟他说话时的口气,就没那么友好了:“现在宁惠夫人到了,你有本事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欧阳晟拱了拱手,抬起头来:“臣无能,不堪此重任,惟愿做个田舍翁,与宁惠夫人双宿双飞,白头到老。”

    额滴个神哪……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欧阳晟是在当着皇上的面,向她表白吗?!这也太刺激了!叶雨潇是真惊着了,扭着脖子望向欧阳晟,杏眼圆瞪,樱唇微张,表情管理失控了。

    皇上才刚压下去不久的火气,蹭蹭蹭地又上来了:“叶氏,你可听见了?!”

    听,听见了。她家的这个男人,实在是……嗯……太霸气了。叶雨潇偷偷地把唇角按了一下,免得不自觉地翘了起来:“皇上,颍川侯说的是什么?臣妾听不懂。能否劳烦皇上先解释一下?”

    这话并非扯谎,欧阳晟口中的“不堪此任”,她是真听不懂。她刚才光顾着接收欧阳晟表白的信号去了,也没多余的脑子去深想。

    居然敢让皇上给她解释,宁惠夫人这胆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大啊。魏公公缩了缩脖子。

    皇上看在青霉素的份上,没有怪叶雨潇胆子太大,但他想想刚才的事就生气,实在是不想再重复一遍,于是点了魏公公的名,叫他去跟叶雨潇讲。

    魏公公得令,稍稍上前几步,对叶雨潇道:“宁惠夫人,方才皇上欲委任颍川侯为征北大将军,统领三军,北上收复失地,可是,颍川侯却拒绝了。他拒绝的理由是……您刚才已经听见了。”

    魏公公到底怕皇上又发脾气,没敢把欧阳晟表白的话再重复一遍。

    其实这种认命的旨意,向来是早朝时当众公布的,只是皇上爱才,倚重颍川侯,才特意先私下跟他说一声,结果没想到,他居然给拒绝了。

    幸亏是私下,不然皇上若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失了面子,只怕杀了颍川侯的心都有了。

    不过就目前看来,皇上可能还是想杀了颍川侯泄愤,魏公公暗暗地替他捏了把汗。

    “现在你听懂了?好一个不爱前程只爱美人的颍川侯,为了你,竟连朕的任命都敢推。”皇上明明想着要给叶雨潇留面子的,但说着说着,火气又上来了,“说,这件事,是不是你怂恿的!”

    不是串通?成怂恿了?她发现,在男人眼里,但凡出点什么事,过错都在女人身上。比如西周灭亡,就说是周幽王为哄褒姒开心,烽火戏诸侯;比如吴三桂降而复叛,就说他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会儿欧阳晟拒不接受任命,就说是她怂恿的。呵!

    不过,现在不是她表达观点,直抒胸臆的好时机,皇上已经很生气了,她不能火上浇油。

    叶雨潇迅速而冷静地想了想,堆出满脸的不高兴来:“皇上,这怎么可能是臣妾怂恿的?臣妾就算怂恿,也不会教他说那样的话。他愿意做田舍翁,臣妾可不愿意,臣妾的医馆正红火,干嘛要去种田南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