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房陵县东北约五十里外的官道上,一名黑衣男子正在沉沉的夜幕中纵马疾奔,他不断挥鞭抽打马匹,同时回头紧张地张望,他胯下马匹早已累得筋疲力尽,喘着粗气,口吐白沫,马后臀上插着两支弩箭,流下的鲜血将后腿上的毛凝结成一团,看起来触目惊心。

    但马上的黑衣男子却丝毫不管马匹的死活,他只担心后面的追兵是否会赶上来,他后背上同样插着一支箭,鲜血将衣服染红了大片,但逃生的意志支撑着他,

    这时,战马长长一声悲嘶,轰然摔倒,将黑衣男子掀出一丈多远,好在官道两边都是茂密的灌木丛,黑衣男子没有再受伤,他痛苦地爬起身,拼命拖拽马匹,但马匹抽搐后腿,双眼紧闭,明显已经不行了。

    无奈,黑衣男子只得解下马袋,将装有重要文书的马袋贴身放置,他看了看四周,四周都是巍峨的大山,看不见一丝灯光,就在这时,他忽然隐隐听见后面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这是追兵要赶到了,黑衣男子心中惶恐万分,顾不得后背的箭伤,转身便向数百步外的一片树林狂奔而去。

    片刻,数十名侍卫骑马追至,为首之人正是韦莲的心腹侍卫韩之奇,他一眼看见了倒毙在路旁的马匹,立刻勒住战马,对众人喝令几人,众人纷纷下马,有人上前查看一下,对韩之奇道:“校尉,马匹身体还是热的,说明刚刚倒下不久。”

    银色的月光下,韩之奇又发现了战马旁边有一串脚印,他顺着脚印方向望去,只见远处两百余步外有一片茂盛的树林,除此之外,那个人应该无处藏身,他立刻喝令道:“去树林里搜”

    数十名侍卫分成三路,向树林包抄而去,但韩之奇却想不到,这不是一片树林,而是一片长达数百里的森林,绵延到几座大山之上,他们要追的黑衣人逃进了森林,无异于鱼如大海,再想找到他便已希望渺茫了。

    次日清晨,庐陵王宫内,王妃韦莲心中焦虑不安地在内殿来回踱步,旁边站着她的长子李重润。

    李重润在放弃比赛连夜离开京城不久,便给母亲发送了一份鸽信,由于篇幅原因,他没有多说,只提到父王身边的宦官侍卫江恩信极可能是武三思派来的卧底。

    李重润还有很多重要事情要面呈母亲,比如武氏家族在秘密商议阻击李氏的复兴,以及有人准备对父亲下手等等,这些重要情报在鸽信内无法详细说清楚,只能面见母亲再细谈。

    正是对危机的紧迫性意识不足,韦王妃便想将计就计,利用江恩信传递一些假消息给武三思。

    不料,江恩信今天接到了武三思的密信,令他立刻撤离王宫,虽然江恩信准备逃跑时被监视他的侍卫发现,韩之奇已经带人追赶而去,但能不能追上还是一个未知。

    韦莲心中又是恼火,又是懊悔,如果她能果断一点,将江恩信及时抓捕,也不会出现今天的麻烦,可这件事也不完全是她的错,如果儿子能早一点把消息给她——

    想到这,韦莲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长子,李重润心中更是委屈,自己前天就把所有情报告诉了母亲,她完全可以从容抓捕江恩信,可她迟迟不动手,直到今天江恩信跑掉了,她才开始责怪自己没有早点说。

    李重润不敢和母亲争辩,只得默默站在一旁,这时,堂下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宫女高声道:“韩侍卫回来了”

    韦莲大喜,连忙转身迎出去,韩之奇却先一步走进内堂,他一眼看见了李重润,他心中一怔,连忙单膝跪下,“启禀王妃,卑职无能,没有能抓到江恩信。”

    “什么”

    韦莲恼火万分,“这么多人追一个都追不上吗?”

    “回禀王妃,本来是要追上,但他却逃进了森林,森林太大,我们人手不足,结果。”

    韩之奇在向韦莲禀报,旁边李重润却勃然大怒,眼中杀机迸射,这里可是内殿,是母亲的起居之所,韩之奇竟然没有禀报就直接闯入,李重润早就听到一些关于母亲的流言蜚语,只因为他住在宫外,这件事情也只能是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