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气,逐渐有些热起来了。

    阮阮素来爱出汗,临至正午日上中天时分,屋里已经要开始摆冰鉴了。

    窗外蝉鸣一声叠一声,她躺在窗边的贵妃椅上睡午觉,闭上眼朦朦胧胧好一会儿,却不知怎的,睁眼一看,自己竟然又站在了霍宅中。

    四下站满了黑甲带刀的侍卫,个个板着一张脸看着中间的她。

    片刻后,面前两个侍卫错身让出一条道,霍修从中提步而出,冷冷看她一眼,随后便吩咐两侧的侍卫要将她拿下,发落她的大不敬之罪。

    阮阮吓得赶紧就跑,无奈脚在地心生了根,无论如何迈不动。

    眼见霍修就要到面前伸手抓住她,阮阮一惊,扑腾着一双手胡乱踢打着他,从梦魇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廊檐下的琉璃风铃折射进来一束光,刺得眼睛生疼。

    她蹙眉,用手挡了下,起身唤画春进来。

    这会儿约莫下半晌未时出头,风吹过来凉爽不少,阮阮教画春备好马车,摇着轻罗小扇去了慈云寺。

    毕竟是吃糠咽菜求了那么些天的平安符,虽然最后差一天,但想必佛祖肯定不会那么小气的。

    马车停在山门下,阮阮独自一个人上山,道上遇见慧心,带她走了石榴林后的小道去偏殿。

    二人途中经过后院石栏时,她隔了老远却见正殿前宽阔的广场中央,一众僧人整齐站了两列,往里头看不清,但似是今日有大法会。

    她未曾多问,同慧心一道在偏殿拿回了平安符,便同他告辞了,却不想这回才至石榴林前,却冷不丁看见不远处的石栏旁,正负手而立的霍修。

    他在等人,但不是阮阮。

    看见她时有些意外,原本半垂的眼睫掀起来,沉静地目光遥遥穿过错落的石榴树投到她身上,和她手中的平安符,波澜不兴。

    那天他在柱子后听见了,里头有一个理应是他的。

    霍修立在原地没有动,他现在是在等阮阮了。

    等她主动走过来,把平安符送给他,说几句动听的甜言蜜语,先前兴师问罪那一出,就可以揭过不提。

    但阮阮站着怔住片刻,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完全没能领会那目光中的深意,下意识执起团扇挡住脸,攥紧手中的平安符,转身头也不回地没入了石榴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