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哀乐各随兮有变

    郧州,刺史府的“牧爱堂”下,“牧风尽节”四个大字熠熠闪光。

    新任不久的刺史黄泉,正对作一具光可鉴人的铜地云花蔓纹大大镜,对照衣冠,只觉得贴身又轻又软,富贵华丽的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轻轻拉着袍服上的褶子,水亮油光的缎面泛发着光彩,总人觉得有说不出的惬意。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作为掌握着一州六县数十万口的生杀予夺的大权的人物,想象着和那些小百姓们不敢抬头正视的贵人们,称兄道弟,轻描淡写的讨论这他们象蝼蚁一样微薄的身家性命。

    他更喜欢被人叫做黄泉大人,就如那些部下被称作黄泉军,虽然看似很久以前,他也曾和这些人中的大多数一样,在埋禄在黄土超天中,为半饥不饱的混一口吃的奔波,就是生命唯一的意义。

    所谓百年积累的世家、三百年成就的郡望、千年底蕴的氏族,都遭了大祸了,贼军来了杀、官军来了也杀,流贼过境更杀,多少古老的姓氏,和尊贵的血系和门第,都泯没在这往来征杀的拉锯中。

    在这种情形下,才是他这种新进寒族小姓,卑贱之身的草莽,出头的机会,连绵如织的战事,同样也造就了他这样一大批新起的寒门。

    手上握了足够听话的刀子后,

    平时那些仗着尊贵的姓氏,见了官家人也要高高仰起头说话的高门族人,也不得不放下习惯端拿的身段来,对掌兵握权的存在,低声下气的配上笑脸,求一个出路和平安。平时想也不敢想的东西,也自然有人乖乖的奉上门来,这就是初尝权力的滋味。

    毕竟。

    哪怕官军大不收复了河北,各地仍旧不平安,常常有一些大户之家,依靠左右逢源的手段,熬过战火,却被流贼灭门的消息。所谓的山东七大氏族位首的河北门阀,经此一乱损伤最大,更有说朝廷亦欲乘此重修《氏族志》,削夺一些《氏族志》上的经年累月所拥有的优待和特权,不免有些人心惶惶,连带他这样没有太深厚的根系和渊源的实权派,也变的吃香起来。

    现在河北局面很乱,虽然说都是朝廷官军,但是朝廷禁军、卫军、边军、府兵,乃至地方的守捉、团练兵,甚至是反正的前叛军,各种势力错织在一起,甚至如外来的客军,西北军、山南军,朔方军等都各据有一些城池,行以代管之责,西北军又分河西、北庭、安西、陇右,而朔方军又分做云中的郭系、和北都的李系、。靠近河东,到潼关的一带的,却是一些被称为靖难军的前禁军在控制。

    而诸多州县根本就空悬待缺,重新派放的人选,也成为朝廷各方争议的焦点,本来轮不道他这个义贼出身的外系将领。

    但自从献了那位伪相高尚的头颅,一切都不同了,这可是圣上亲点逆党首恶,排名前几位的人物,实实在在的大功一件,据说黄泉军的大名都上了朝廷的诋报,连那些握我重兵的重臣大老们,也都在打听起这个都尉黄泉,是谁家的门下,暗中递过一些善意和询问来。哪怕背后那些眼红,暗骂“破家子暴富”“白丁刺史”的,也暗中托请着关系,拐弯抹角的暗示自己家还有待字闺中的女儿,不介意和前途看好的草根刺史建立更亲近的关系。

    于是这个权刺史也变成了实名刺史,在这个中等州的地位也更稳固,而他所能做的,就是更好的待价而沽,就成为他眼下所期待的事情,一想到,从梦里就想笑。

    族人已经在北边已经安定的富郡,收买了大约五百多倾的永业田,据说还有好几座山头和水泊,现在河北道过兵如织,无数良田被荒弃,无数人家破人亡或弃逃他乡,只要很少的代价,就可以收买道太平年景中,难以想象的广大土地。

    先要做些什么呢,是学家乡那位退隐的朝廷大老,盖座前庭后园左右数进院落的大庄子么,

    恩,要用最粗的柱子和最亮眼的朱漆,足够亮堂堂的,用最厚实的瓦当,不用想幼时那样,听着风雨中滴水的破茅屋,时刻担心被掀翻了草搭的顶子,

    还要修个大大的冰窖子,在夏日里可以坐在荫凉的高台上,左右拥着如花的妻妾,一边徐徐扇风,一边喂冰饮酒,看那些田户下人们,忙的汗流浃背的,那才是人生的追求。

    眼看天下基本已经安定,安逆的最后子嗣被朝廷重重围在一座孤城里。最后一路叛军也宣布要要投伏朝廷,河南已经开始撤并那些临时增设的藩镇和军城,河北亦不在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