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汹涌的底格里斯河,满是芦草和湿气的河畔,银边横刀和黑色纹理的弯刀,在各自坐骑带起的巨大冲力下,以闪烁如电一般的光彩交错在一起,爆发出激烈的震鸣,四溅的火星和金属挫裂的嘎嘎声,转瞬即逝,飞奔的骆驼上,栽翻下一个喷洒着血水的尸体。

    捉生将王失活,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出现明显豁口的银边横刀,这已经是第三把了,再多挫损几次,就不得不废弃了了,虽然是千钱一把的制式百锻的马战版军刀,护手和握柄还进行了更便于马战的改装,比起大食人所用粗短的厚背弯刀,用作硬碰硬实在太吃亏了。

    作为龙武军出身的老骑卒,拥有强大的野外自持能力著称,他们除了军队配给的外,都会自己huā钱,再定制一些备换的兵器装具,以更好的适应战场的多样性。像王失活就有常换的五件轻重兵器,连弩和铁臂弓各一具,还有若干缴获自留的波斯刀剑。

    于是乎,那些指派在他们名下的番从骑手们,也有样学样,就算没有足够的钱买,也会自己用日常用具改造一些,诸如在大头棍上钉长钉,将伐木斧接长成长柄斧、用皮索和小镰刀扎制成,可投掷的勾镰之类。

    相比之下王失活蔽膝连片的半身骑甲上新增划痕,则可以忽略不计,有效的防护再次成为生死区分的关键,敌人只有皮护胸和布袍,所以仅仅一个照面,他的头颈都被砍开大半。

    但是另一方面,可以感觉都大食人在武具装备上的窘迫,在呼罗珊战役时,他们拥有严谨的军阵和整齐的装具,高原大战的时候,他们好歹有统一制式的长柄弯刀,还有漂亮的纹理和饰物。但是到了这平原地区,缴获兵器的成色就杂乱低劣的多,很多是充满私人手工打造痕迹产物。连比较精贵的骑兵,也不能例外,甚至有人使用那些明显不顺手的木质短矛。

    从防护和武具上品质,连助战的那些藩属盟**队。都有所不如。

    一边思考着这种变化,一边手中不停的继续砍下一只手臂和两个头颅,面前遭遇这一小队骆驼骑兵已经被杀的七零八落,仅余数骑没命的奔逃进芦苇丛中,随后苇从中突然闪烁出金属的光芒。飞出一片投矛和弩矢,就如风吹落叶一般,将试图逃走的幸存者,从钉落侧面下来,却没有怎么伤到他们的坐骑。

    那是骑马伴随的党项番兵,为了避免吓跑对面的敌人,兼防止他们脱逃,才潜藏起来绕道后方进行截杀。

    击杀了最后的敌人后。这些党项藩从继续夹马趋前。将逃散的几匹骆驼,追逐驱赶着套住牵挽了回来,在深入敌境的作战中,每一份负载力量,都是相当宝贵的,必要的时候这些驼畜还可以用来作为解渴和充饥的备份供应。

    因此。随后就响起了受伤不能使用的骆驼,被宰杀时的哀鸣。兴高采烈的番兵们,用力控制住这只牲口。精确的割断皮下大血管的位置,却不会造成多少痛楚,然后用皮囊接住直到灌满几大袋,洒入特制的矿物盐和香料之后,用力搅拌到凝固,膏状挤压出来的血块,就是很好行进过程中的马背食物。

    接着腿根和脊背附近几大片最肥美的肉质,也被割下来,按照纹理分成细条状,在外表捏上沙子迅速脱水,然后用皮索穿串挂在马鞍后面,奔波上一段时间后,就自然而然的变成自然而然的风干肉,频繁的侦查和转移的流动性,让他们没有太多生火的闲暇。

    最后用缴获的敌人行头,将自己重新伪装起来,宽敞的罩袍和阔面头巾,可以很好的掩饰他们的身份和兵甲,只要不是刻意的接近。简单清理后的尸体和残骸直接被抛入水中,河水会为他们冲刷掉大部分善后的痕迹“这次回去,又可以多养一个女人了吧。。”

    王失活暗自叹息道。

    他是属于那种典型的为战斗而生的人群,在他们身上军队的烙印实在太过深刻,深刻到除了打战杀敌和军营生活,他几乎没有别的专长,因此,直到挥不动武器倒在战场上,才是他最好的理想宿命。

    但是天下乱的久了,总归要回到止戈的时代,在过了一段没有战事享受安乐的太平光景,他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了,然后就在就优裕中纠结着病倒了,而且药石不管用。

    虽然到了他这个层次,就算整天躺着不动,也有人侍候到死,但这却不是他想要的,于是乎他辗转告求终于来了这万里之外的绝域,在血火的边塞战亡气息中,也奇迹般的恢复了健康,重归到新的远征序列中。

    相应那位大人的号召,多找几个各族的女人,生一堆孩子,让唐人的血脉在这异域扎根并且开枝散叶,然后就可以痛快的享受战斗到死的乐趣。

    按照那位的说法,只要有足够的女人就可以保证族群的存续,甚至因此创造一个新的民族,作为征服者的首要措施,就是用各种手段尽可能的收集当地适宜生育的健康女性,然后在军营指派的服务中,逐一配对并且尽快使之怀孕,这样新征服者的下一代和新生力量,就有了足够的保障。

    他领下的只是,混在剽抄寇略的大队人马中,某只武装侦察的小部队之一,除了伴随番从外,十多名唐骑将士多少掌握一些,水文和地理测绘的知识,并携带了对角镜、太阳标尺、六分仪等简易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