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屋内昏黄的烛光将一抹纤瘦的身影投映在雕刻精致的花梨木大床上,晦暗的影子随着床前的浅色纱帐上下晃动而摇晃不止。

    “公公,让您早点进来,非要等到身体受不住了才回来,你这样下去迟早会生大病的。”

    床前不远处有个高脚木质洗脸架子,上面放了个木盆,里面冒着细密的热气,喜豆拿着毛巾浸润盆后拧干,走过来一边说一边将热毛巾摊开给床上的人擦拭。

    晏宗外套已经褪去,只留下一件单薄的中衣,披散着长发斜靠在床头,他接过喜豆递来的毛巾,轻轻擦拭唇角,一边看着在他面前使着小性子翻白眼的小跟班,淡淡笑了:“无妨,这点风还吹不倒我。”

    他擦完嘴又把毛巾递给喜豆,喜豆接过,满是心疼:“公公,现在时节慢慢转凉,您就是在好的身子也经不起晚上这邪风的吹刮呀,而且——”

    喜豆将毛巾重新浸润到盆里,热气一波波的哈的他眼睛都跟着潮湿了“而且,您每天日理万机的那么忙,真生病了,我们手下人可怎么办?”

    喜豆年龄小,童稚还在他那张十几岁的脸上停留,这会表面上凶凶实则内里可怜巴巴的说出这些话无端惹人几分垂怜,晏宗瞅他两眼,知道这个贴身小官是在担心他身体也是在担心自己,喜豆年龄不大,但是入宫已经六七个年头,人长得清秀做事老实厚道,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在一众太监里显得并不突出。

    第一次见他,是一个内官太监管事带他上来报备,他跪在自己面前怯生生的喊了一声公公,圆溜的小眼趁着低头的功夫四下偷瞄,竟然有几分自己年幼时的模样……合着眼缘,最后他把喜豆纳进身边作为贴身跟班带着。

    “我不会有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你不必过多的担心。”晏宗再次接过毛巾擦擦自己的手背,慢悠悠道。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明天还要随我进宫当差。”晏宗将毛巾再次递到喜豆手里时,已经不在看他,转而抬着腿上了床。

    喜豆见状立刻将毛巾扔进盆里,他跑过来接过晏宗手里的被子,替他把被角给拉平,让晏宗躺的舒服一些,便回身端着木盆离开了。

    走了几步发现灯还没有吹,便又返回来,晏宗见状笑了:“去吧,我待会自己吹。”

    喜豆点点头跟着出去了。

    屋内,寂静无声,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可以清晰的听见,那寂寥的感觉加上窗外树枝在风的吹动下发出的“嘎吱嘎吱”声响,直直击中人心底最脆弱而隐秘的角落。

    晏宗躺在床上是无论如何也没有睡意,此番重生归来不知怎的,竟然落了一身病唠,可能是上一世操劳的太多,付出的太多,这一世回来虽然还在年轻时,可身体却随着自己的复活而不断的出现小状况,每日里一副病态般的虚弱感,若非强烈的复仇情绪支撑着他,或许他每日里都想卧在床上不想起来。

    像他这种带着对前世的记忆重生是件很痛苦的事情,精神上遭受太多的折磨,整个人已经完全变了样。

    晏宗半张脸投在阴影里,寡淡的薄唇拉着,整个人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他的双手在被子里攥的很紧,重活一世,上一次的错误发誓一定不会再犯。

    对于那个人,他不会在相信一分。

    案几上的火烛在空气中明明灭灭闪烁不定,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即使耳中可以清晰的传来那一声声充满童稚的:“小晏......小晏.....”

    “叫哥,什么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