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彦宸沉吟片刻,问:“看如今的情况,一年能收多少盐课?”

    温彦轩听到银子的事就头疼不已,眉头皱得更紧,愁眉苦脸的,轻叹一声:“按照现下的情况,能收回的盐课不到五分之一。”

    温彦宸微微蹙眉,这个答案在他意料之外,却又是意料之中。

    江都县临近产地,又是淮南盐外销的枢纽,每年好几亿斤盐过境,若都是官盐,那盐课绝无问题,国库也会增加不少收入,可这些人利欲熏心心渐黑,官商勾结贩卖私盐,私盐群体越发壮大。

    沉默良久,温彦宸又问:“那现在市面上卖的,很多都是私盐,便是纲册上那些盐商的官盐,也按照私盐的价格售卖?”

    温彦轩轻轻点头,缓缓道:“私盐泛滥且价格低,老百姓都去买价格比较低廉的私盐,不会花较高的价格买官盐,盐商若是按照官盐的价格,食盐就卖不出去,只能按照私盐价格低价出售,而且申请卖官盐的盐商,按照以往数据,每年都在下降,使得官盐滞销,但每年的盐课却能过关。”

    温彦宸听后便了然,扬州河港码头密布,大量运盐和漕船过境,给了那些黑商贩夹带私盐沿途发卖的便利,水运枢纽江都县就成为夹带私盐的重灾区之一。

    身为第一产盐之地的扬州府,官盐滞销收不上盐课,官盐销售大概也只能完成十分之二,成为盐课最难的地方。

    但这些年来却没有闹出事,上缴的盐课能蒙混过关,大抵是盐商们得了别的利益,也愿意卖个面子,每年肯亏本打发县衙一些盐课的银子,使得盐课不至于太难看,勉勉强强能过关,这样大家都能相安无事,互利共存。

    上一任知县应该是替死鬼无疑了,因贪墨而下台,当初二弟要来扬州,还有好些个竞争对手,幸而他们家后台够强,二弟才能到这江都县,不然换了别个官员过来,估计又是同流合污,私盐继续泛滥,远在京城的皇上也察觉不了。

    见他沉默不语,温彦轩又继续道:“现在账本上的数目看起来不难看的,因为他们动了手脚,为的就是别让我发现,我来了这里,他们无形中也架空了我的权力。”

    温彦宸沉思片刻:“从账目上看,江都县中谁家上缴的盐课最多?”

    温彦轩回道:“扬州有三大盐商,张家、李家和贾家,其中贾家还是扬州首富,他们家在盐课上贡献最大,每年三千两左右。”

    贾家?

    温彦宸目光沉了沉,看来贾家是最大的受益者了,思忖片刻后,道:“我知道了,暂时先按兵不动,找个合适的时机再明里行动。”

    闻言,温彦轩神色微滞,费解地问:“大哥,那我们明知道盐政有问题,却什么都不做,岂不是给了他们消灭证据的时间?”

    温彦宸回道:“是你先当作一无所觉,平时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其他事我会处理,届时你再配合我的行动。”

    温彦轩又是一愣,他现在处理的案子,不是谁家的牛丢了,就是谁家的狗咬伤了人,审理的都是一些堆鸡毛蒜皮的事,想搞点大事试试自己的能力,但一直都没机会。

    现在刚好有件大案子,他翘首以盼,盼着大哥前来,好不容易大哥到了扬州,他正跃跃欲试,结果还动不了,就着实有点闲得慌。

    温彦宸见状,便知晓他的心思,笑道:“二弟莫急,过些时日有的是你忙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