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好些天,终于放晴了。不过大地上的积雪并未融化,放眼眺望,四野白茫茫的一片。

    朱高煦感受着脸上的寒风温度,觉得这些积雪、在整个冬季恐怕都不会融化了。

    中军决策继续北进之后,过去了近十天,算日子现在已进入十月中旬。

    明军在方圆千里之内、几乎得不到有效的军需补给,回程的军粮储备越来越少,将士们不得不食用死马、以节省军粮消耗;天气严寒,晚上简直是滴水成冰,日子十分难熬;兵马疲惫,官兵出征以来、已经走了大约三千里路!

    然而朱高煦经常在各营巡视,认为明军直到现在、仍然保持着相当的战斗力和士气。真刀真枪打出来的良将、军队,确实很能吃苦。

    旁晚时分,各军已停止行军、择地扎营。

    中军大营里,今晚非常热闹。营地中间有一块低矮的熔岩台,许多军士正在上面布置戏台。大伙儿冻得直呼白汽,却都兴致勃勃的样子,台子上下闹哄哄一片。

    军中几乎都是粗糙的军汉,但来自大明朝各地的汉子中、并不缺手巧之人。将士们愣是用枯枝、纸张、丝布,制作出了好似开满花朵一般的树,还用枯草泥土造了一间草屋和院子,并装点了一番。戏台子上看起来五彩鲜艳,十分好看。

    天色渐晚,戏台周围点满了火把,一时间火光通明。无数将士列队来到了戏台下面,大伙儿忙活着铲掉积雪,垫上毡毯,点上火堆。人们围着戏台子,聚集在一起准备看戏。

    营地上十分热闹,许多人议论着今晚要唱甚么样的戏、南戏还是北戏。

    不多时,穿上团龙服、披着大衣的朱高煦,也带着贤惠翁主、段雪恨,在文武官员的簇拥下来到了人群中。将士们纷纷站起来执军礼,朱高煦一路走,一边抬起手往下做手势,说道:“免礼,免礼了。”

    他观望着周围的光景,对身边的齐泰笑道:“办得不错,就差美酒犒军了。”

    齐泰道:“漠北找不到酒水,等大军班师回朝请功,酒肉一样也会缺。”

    朱高煦等人到前面的凳子上入座之后,军乐手拿着乐器、来到了戏台边上,便吹吹打打地奏起了曲子。附近万计的将士都望向戏台。行军扎营的日子实在太枯燥了,今晚不管唱甚么戏、大伙儿似乎都很高兴。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军服带着头盔的小生、走上了戏台。起初人们以为他是去布置戏台子的军士,不料那厮望着人群,竟然开口说起词儿来了。

    他的声音字正腔圆,十分洪亮:“俺乃大同府前卫军户张勇,家在苇子堡,平日里或屯田或宿卫。今日俺却不在苇子堡,因奉命替上峰高百户送信,去了一趟大同府城。这不,刚从府城里出来哩……”

    “好!好!”戏台下的人群里,很快就有人叫起好来。

    朱高煦面不改色地认真看着戏。他听到周围的动静气氛,顿时觉得,将士们对这出“话剧”的反应、比预料得还要好!

    上面那个小生是不会唱戏的,说得就是大白话;口音是山西腔,不过戏词没用方言词汇,好让大伙儿都能听懂。

    虽然这出“话剧”不如戏腔那么有意思,但出场就是个大家熟悉的军户身份,倒也十分接地气。在场的看官们绝大部分都是军户,他们并不挑这戏的技艺十分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