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笼罩在一片戚风惨雨之中,空中不时刮起一阵大风,淅淅沥沥的雨便“哗哗哗……”地吹到宫檐下。皇城里无数的宫室阙楼,都笼罩在朦胧的雨幕之中。

    前些日子阴了好多天的乌云,这会儿终于把雨下来了。雨一下便是连绵不绝。

    御门外,收了伞的太常寺卿袁珙,忽然被一阵斜飞过来的雨、淋得一头一脸全是水。不知是被淋了雨、还是因为甚么事,他怒不可遏,破口大骂。

    袁珙以前是个看相的,他自己的面相也长得不错,方方正正的脸皮肤白里透红,耳朵也大。但此时他的脸已因极度的愤怒而扭曲了,脸色也是白一阵青一阵,眼眶里泛着血丝!

    周围还有一些大臣,他们神态不一。东宫故吏杨荣跟着袁珙一起骂,骂的人正是张辅。郭资唉声叹气,兵部尚书茹瑺、太常寺卿薛岩等人沉默不言、神情凝重。

    袁珙毫无顾忌地大声怒道:“他张辅手握重兵,连圣上也对他百般迁就,只望他早日平叛!他倒好,对付异己便十分卖力,构陷江阴侯,逮捕平汉左副将军宁远侯,那叫一个雷霆手段!可一遇到叛军,便是一败涂地、溃|泄千里!我看他张辅,连当年的曹国公亦不如!”

    张辅贵为英国公、皇亲国戚,贵妃娘娘生的皇子是他的外孙。在此之前,不管朝中的谁对张辅不满,都不敢当众这么骂他、多少也得留些颜面。但是现在袁珙似乎豁出去了,完全不再避讳。

    就在这时,司礼监太监海涛来到了奉天门外。

    不等海涛开口,袁珙便急不可耐地上前问道:“圣上今日不来御门听政么?”

    海涛一副痛心的样子道:“湖广的消息传回来,皇爷一连几日没有上床睡觉,唉!皇爷的龙体也消瘦了……”他拿袖子轻轻在干燥的眼睛上一揩,“昨夜皇爷才终于回乾清宫,安寝了一夜。”

    袁珙又问:“圣上现在东暖阁?”

    海涛摇头道:“皇爷在乾清宫。两个月前,高丽国国王进献的一些美人就到京师了;皇爷却一直忙于国事,连面也没见她们。今日才在乾清宫召见,不想辜负了高丽国国王的一番美意。”

    袁珙听罢愣了一下,便道:“臣等有要事请面圣。”

    海涛便道:“那诸位大臣请跟咱家来,在乾清门外候着,咱家进去为诸位通报。”

    于是袁珙等人撑开伞,跟着海涛离开奉天门、然后往北走。

    大伙儿来到乾清门外,等了许久。

    果然海涛又出来了,说道:“今日皇爷疲惫,无心召见大臣。皇爷说,请袁寺卿入内面圣、奏禀重要之事;别的大臣都先回去,各司其职罢。”

    众官拜道:“臣等遵旨。”

    袁珙便跟着海涛进乾清门去了。

    刚走进乾清门,袁珙顿时便在“哗哗……”的雨声中,隐隐听到了丝竹管弦之声。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自从湖广大战官军战败的消息传回京师之后,朝廷内外皆是一片沉重苦闷,这等时候谁还有心境、对声色有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