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小少爷程佑生的生日宴办得很隆重,里里外外全都是程老先生一手操办的。宴厅的布置则全权交给程佑生在国外念书时认识的朋友,整个宴席看起来低调中透着奢华。

    程佑生穿着合身的宝蓝色西装,搭配黑色领结,显得贵气优雅。程老先生一心想把他引荐给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可这个小儿子却表现得兴致缺缺,面上虽然始终带着得体的微笑,可一直不怎么开口,连寒暄的话也不乐意说,看得他心里又气又急。

    这时,他听见人群中一阵喧哗,一转头就看见倪家大少携着夫人款款而来,立刻眼睛一亮,领着儿子快步走过去,神色里带着恭敬,完全不像是对一个小辈,乐呵呵地向小儿子介绍道:“佑生,这位就是倪先生,他跟你一样大的时候已经有自己的公司了。”

    见儿子只是礼貌地搭了几句腔,丝毫不为所动,他心里直咬牙,面上仍强笑着继续说:“这位是倪夫人,也是苏家二小姐,你之前不是一直说很仰慕苏夫人吗?”这话倒也不假,只不过比起年长的苏夫人,他更仰慕苏家大小姐苏余。

    果然,听了这话程佑生的态度明显热情了不少,他明亮的眼睛闪着光,温声对苏年说:“倪夫人好,那这么说,您的姐姐就是苏余小姐了,之前有幸听过一次她的钢琴演奏,实在是天籁之音。”

    程老先生的面色已经有点不大好看了,警告地看了这个没眼色的儿子一眼,连忙岔开了话题,生怕苏年不高兴。

    其实苏年心里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她今天实在是开心极了。从前她被苏夫人带着出去应酬的时候,明里暗里总被别人拿来和姐姐比较,让她愈发觉得自卑和畏缩。

    可如今她和倪子清并肩站在一起,每说一句话,都能看见男人鼓励又支持的目光,他的大手轻轻揽着她的腰,带着一股让她温暖又安心的力量。她若是说得不对,总有他微笑着圆场,几次下来,旁人看她的眼光也不一样了,两人所到之处,没有人见了不夸一句金童玉女,十分相配。

    倪子清看着女孩雀跃的脸,总是一潭死水的心底也泛起了波澜,忍不住在她耳边轻笑着道:

    “之前为什么总说自己不擅长与人交际呢?”他的声音好像春风一样又轻又柔,还带着温和的笑意,“你今天就做得很好。”

    苏年被他一夸,脸颊上飞起一抹殷红,想了想,又把金太太的事同他也说了一遍。

    倪子清听了忍俊不禁,却很耐心地解释道:“你看,假如人的容貌满分是一百分,那么‘漂亮多了’最多就是一百分,‘多了’这个词表示程度很深,算五十分,那也就是说没了项链她原来只有五十分,都没有及格,人家听了怎么会开心呢?”

    “原来是这样啊,”她一下子恍然大悟,有点丧气地感慨:“说话的学问太大了,果然我还是应该少开口,免得得罪人,还连累你也跟着丢脸。”

    他低下头,看着她纤细玉白的脖颈,耳垂因为羞愧泛着淡淡的粉色,像玛瑙石一样晶莹可爱,一种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春芽破土而出。

    于是他微笑着看向她:“不用这样,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年年,”他还是第一次这样亲昵地唤她的名字,女孩一愣,一转头小巧的耳朵就蹭到了男人微微扬起的嘴唇,还没来得及害羞,就听见耳边传来低沉的让人酥麻的声音:“你是我的夫人,不用怕得罪别人。”

    他说得斩钉截铁,好像在告诉她,他会是她永远的底气和靠山。

    不远处的宾客看见他们如此亲密的样子,都识趣地不再上前打扰。和苏夫人交好的李夫人一向感性,这会儿竟觉得眼眶有些发热,感慨道:“苏家这孩子,之前受了不少苦,看来是福气都在后头喽。”

    苏余深吸了一口气,也跟着露出欣慰的笑容,怨气和不甘都掩盖在精致的妆容之下,仿佛真的是一个为了妹妹生活幸福而感到高兴的好姐姐。看着远远走来的程佑生,她眼神一闪,立刻有了主意,和身边人打了声招呼,便浅笑着迎了上去。

    因为程家小少爷酷爱音乐,宴厅一角还摆着一架名贵的三角钢琴,据说今日他还要给众人演奏一首之前从未发表过的新曲,以感谢来宾的光临。而在那之前,他还临时特意邀请了苏余先弹一曲作为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