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丝细密的裂纹,在宫墙与地面的衔接处生出,然后随着地面的狂震,以恐怖的速度向上蔓延。延上墙体,漫过玄门,在短短一分钟内,就生长成了一张裂纹的网络,触目惊心地交织在阿房宫的整个外壁。

    紧接的下一瞬间,是这座绵延数里开去的巨大宫城,随着黑地的巨震而摇晃了起来。阿房宫本身就只是一座伪装式的工程建筑,徒有一座宏伟宫壳的它,根本就没有真正皇宫的坚固构筑。况且黑地的震动程度如此恐怖,连地层都在被破坏,即使再坚固的建筑也不可能安存。

    于是当交织成网的裂纹密覆其上时,整座宏伟巨大的阿房宫,就在摇晃中崩塌碎裂了。覆压数里宽的巨大宫城碎裂,崩塌的巨响声直接在地面震荡而起,形成了一层轰鸣的音波,向外回荡而去。

    驮着三人向外狂奔的二灰,被巨响声彻耳掠过,差点惊吓得跌倒在地。而在二灰背上的三人,在听到巨响的一瞬间,也是被惊诧到,下意识回过目光,看向已经遥远了数百米的黑地中央。他们看着,在狂风席卷沙尘,大地崩裂土层的灾难场景中,那一直沉立在黑地中央,绵延开外数里地的巨大宫城,也终于在巨震中摧枯拉朽地崩塌了。

    耗费了国家那么多人力物力建起的宫城,在自然的威力面前,终究也就像一只纸盒一样,脆弱地毁灭了。诚然,下令建造这座宫城的人,恐怕从一开始也就想到了这样的结局的。而在阿房宫倒塌的同时,黑地的崩裂也变得越发恐怖了。轰隆隆的巨吼声中,黑色的大地翻滚隆起,暴露出了更深黑色的内层,而巨大的地表裂缝迅速蔓延,就像无数道生长在地面上的黑色闪电,以汹涌至极的威势向外穿梭。

    其中一道裂缝正好蔓延在灰毛奎狼的脚下,每向前冲出一米的距离,它身下的地面就会立即被恐怖的力量撕开。虽然灰毛奎狼惊觉地向外闪去,但是另一个方向的裂缝又会继续向它追来。

    深沉的黑色地面上,就像拉开了无数张可怕的大嘴,只要灰毛奎狼一不留神,或者跑慢了半拍,就会立即掉进那些深渊般的嘴缝中,死无葬身之地。极致的惊恐之下,灰毛奎狼激发出了最大的求生潜能,怒睁着两只眼睛,紧咬着满嘴利齿,然后驮着背上三个人,疯狂向外奔逃,与黑地的崩毁和脚下的裂缝,做着生死间的极限竞速。

    但就在此时,几缕金红色的光芒从崩塌的阿房宫中流溢而出,无声无息,却像在昭示着某种神秘的牵引。而紧接的瞬间,又是一声古老庄严的长吟声从地底深处涌来,沿着地层中已经崩开的无数裂缝,向外汹涌冲击。

    那声长吟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加强横,甚至带着一种莫名的帝王威严,从整个沸腾的黑地升起,然后直冲云霄之上,震撼着深沉的天穹。也就在长吟声冲荡的刹那间,黑地上空中所有飘散的乌云,都在转瞬后尽数毁灭,在天空中消逝成了飘渺的虚影。

    于是长久被云层掩盖的苍穹终于显出了真容。时至正午的太阳沉寂无声,明媚的阳光却倾洒而下,照亮了崩裂黑地上,每一个疯狂颤动的角落。而在震撼的长吟声中,无数金红色的光芒也在从崩毁的阿房宫废墟向外宣泄,形成一片奇异的金红盛景,仿佛在与午阳的烈光争辉。

    最后在长吟声落尽的尾端,废墟里盛放出的金红光芒升到极致,伴随着,一股恐怖的力量从地底深处瞬间涌上,将整个蔓延数里的宫城废墟,完全冲荡开了。那一瞬间,废墟的一切都被震荡而起,空荡的地面上再也挡不住金红色的光芒。而后在崩裂黑地的中央,金红色的光芒倾力宣泄,盛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奇景。

    像一场滔天烈焰在汹涌燃烧,又像一股金色洪流在喷涌而出,或者单纯的,就像是一团有质的光芒,在大地上爆裂成了一场绚烂无比的烟花。然后,极致的金红光芒直冲云霄,吞噬了明媚的午日阳光,染红了几乎半片天空。

    与此同时,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那悬立在天穹顶端,至高无上的骄阳,竟然被一抹诡异的黑影掩过,逐渐被隐蔽住了那照耀天地的光芒。二灰还在不要命地往外奔逃,而张良、扁鹊、宫本武藏,全都凝滞了目光,神情静止地仰望着天空之中,午阳被蚀的惊天奇景。

    一股磅礴的能量波却从黑地中央震荡开来,带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威慑气息,回荡过了整片崩裂破坏的黑地。当能量波狠狠荡过,如无形的重锤冲击在三人的身上时,他们才感受到了一种直抵灵魂的强大威慑。于是在本能的恐惧之中,他们下意识落下目光,向那气息的源头望去。

    也就在此时,他们回转的目光正好看到,在那崩毁的废墟空洞中,腾空而起一团滔天的金,还有芈月——他们的身影却丝毫未见。如果说在那场惊天动地的灾难中,他们都没有从地底深处逃出来的话,那么现在这俨然废墟的黑地,也不可能存在他们的生息了。那么他们……

    “嬴政……失败了。”扁鹊颤抖着凄冷的声音,面无表情地说道。芈月的生死,他不清楚,但是此刻凝视着天空中的烛龙,他就知道嬴政的存亡了。“你什么意思?”张良下意识反问道,他不知道扁鹊此时此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明明“轮回日”已经释放,烛龙也已经重生,他们最终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突然说失败了?

    “嬴政输了,嬴政输给烛龙了……”扁鹊淡淡说着,眼中凝落着一如既往的凄冷。他说着不明不白的话,张良和宫本武藏也只能不明缘由地去听。他们不知道嬴政最后到底在地底深处做了什么,但是从扁鹊的目光里,他们大概都能猜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