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宋宋第一回见到景十三,她正镇定自若从一处华屋走出,随意归拢着短剑,一身紧衣沾染血迹。

    身后火光蔽天,宅屋坍塌。

    寒鸦噱飞惊起霜夜,少女劲瘦的身影清寂,如世外孤客,不见喜悲。

    景十三神态平淡,跨着长步还没走多远,她似有察觉,身子稍有顿住,轻淡地瞥向街旁手攥花草的徐宋宋。

    “你也是这家的?”景十三眸色平静看着她,缓缓抬起了短剑。

    她的嗓音很散漫,带着掌控万物的倦怠,好似火映利刃,月照血海,也只在她执剑的一念之间。

    须臾一瞬,风被划破。

    徐宋宋直直看着景十三,毫无察觉气息变动带来的凉意:“不是,我随我师傅来此行医,与这家人没有关系。”

    十来岁的女娃娃,像是初生牛犊,不知险势,单纯地想与景十三多说些话:“今晚是趁着师傅熟睡,偷溜出来采些草药的。”

    “哦。”景十三并不在意,利剑出鞘,抵在徐宋宋颈间,“但你不巧,今晚看见我了。”

    两人目光皆映着熊熊烈火,后来徐宋宋忆及此事,抿笑不已,打趣景十三当时的故作冷漠。

    杀手行事,重在迅疾干脆,她血孽不少,无所谓错杀旁人。

    若真想处置自己,剑影一动,即可归刃,何必还像闲却一般,与稚嫩小女娃多费口舌。

    直至火势渐大,有动静往这处赶,旁人惊疑,高声呼号:“走水了——”

    景十三无端又收回了短剑,双眸凉寂,最后瞥顾徐宋宋一眼,一言不发侧身离开。

    徐宋宋没有说话,眼也不眨地望着她的背影好久,直至瘦削少女彻底消失于火光烟笼中。

    长身孤影不回首,如叩独钟常挂怀。

    她回去找师傅,向他说起这事,而后问了一句:“师傅你说,她为什么要杀人。”

    师傅游历了大半辈子,看过的,听说的,悉如浮云凝结,又散在世中。

    归心入浅途,无作多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