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剑法实在是很适合安子,就像是死党卜阿波说的那般,安子就是个文艺青年,像这种纠结的观想,正适合他,若是换了王宪来学这一招,恐怕练着练着,能站着睡着了。

    而且这一招剑法练久了,连气质都会改变,变得内敛,当他沉静不动的时候,如水一般安静,可一旦动了,那便是浩浩荡荡,泥沙俱下……

    他定在那儿,外头大师姐进来,收拾了床头柜上的碗筷,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安子眼神凝视在虚空中的一点,似乎根本没瞧见自己。

    蒋勤勤看了看他,心中略有些疑惑,出了房门后就跟穆先生说,安子练的什么古怪的功夫,我怎么没瞧见过,像是桩功,可又不太像。

    穆先生嗯了一声,心中到底关心这个关门的小徒弟,在房门口张望了一眼,只瞧了这一眼,便觉得自己似乎是站在孟门山巅看着黄河壶口瀑布,气势浩浩荡荡如吞山岳,穆先生当即寒毛根根竖起,刷一下,一双原本白皙如处子的双手变得殷红如血……却是被这气势激得体内气血翻腾,勃发不可收拾。

    当然,穆先生到底是先天境的大师,只一瞬,顿时就收敛了气血,双手又是一白,脸上反倒是泛起一层血气,就好像喝醉了酒一般涨得通红。

    瞧着这个小徒弟依然视如不见一般站在那儿,他苦笑着摇头转身,蒋勤勤瞧见他一张脸上通红一片,吓了一跳,武功练到穆先生这个地步,控制气血那是如吃饭睡觉一般的本能,却又怎么可能脸上充血不散。

    面对蒋勤勤的关问,穆先生没说什么话,只是让顾家明去房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顾家明不明觉厉,不过依言就往房门口走去,看了一眼之后,双脚顿时一蹲,头上的头发刷一下根根竖起,两手更是撑在胸前,就好像是一只在吞气的大蛤蟆一般。

    蒋勤勤目瞪口呆,难道房间里面有鬼?

    她正胡思乱想,就瞧着脸色尴尬地顾师弟走了回来,搓了搓手,却不知道说什么。

    穆先生知道自己这个徒弟是一个内秀的,一肚子的明白,但是说不出来,故此也不勉强他,只是叹了口气,就说了一句,“这小子,真是一个福分大的。”说罢,走回按摩床边,把搁在烟灰缸上的黄鹤楼1916夹起往嘴边一叼,眯起眼睛来,伸出食指就点按在趴在床上的一个腰椎间盘突出的病友腰间。

    “小顾,你到底看见什么了?”女人的好奇和八卦是不讲时间跟地点的,蒋勤勤忍不住就拉着小顾到一边低声问他。

    顾家明皱眉想了一下,就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很危险。”蒋勤勤忍不住就推了他一把,“去去去,小白眼狼,讲一句话都遮遮掩掩的。”

    她说着,转身一扭屁股,就去外面收拾衣服,这几天正是热的时候,各地屡创高温纪录,也正到了扬州府俗称【晒服】的季节,就跟【梅雨】一般顾名思义,晒服就是把衣服全拿出去在太阳下暴晒。

    蒋勤勤来回忙了半个多小时,好不容把外面的衣裳一件件收纳好,突然就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皱眉道:“怎么突然觉得这么冷。”

    趴在按摩床上的病友老夏顿时就接口说:“我刚才就想说了,越来越冷,冷的有点受不住了都。”

    穆先生家中立式的空调,功率本来就大,可以说根本不适合在一个一起才八十多个平方的老宅子里头使用,不过绝大多数病人都习惯了,那些老病友,更是往往会自带一件毛衣之类的厚衣服。

    对于这个,穆先生的解释是:我这样的练武之人,不畏寒,但畏热,为什么?这一热起来,毛孔张开,体内元气流逝比正常要快得多,你们也要注意,平时刚出完汗,不要洗澡,这一冲澡,元气流逝之快,你们想都想不到,别的不讲,我只打个比方,咱们这些五六十岁的人,年轻那会子都是没空调的,想必你们也经常听说谁谁谁大热天干完活儿回来,一碗冰冷的井水喝下去,把嗓子都坏掉的事情。

    病友们对穆先生的话是深以为然的,有一个老病友,退休以前是在应天府衙门搞笔杆子的,更是思想发散,后来就写了一篇文章,说如今考据,人类起源是非洲,可为什么非洲没有产生像样的文明呢?就是因为非洲太热了,此外,像是沙漠文明,为什么往往落后,也是因为太热了,并且引经据典,很是阐述了一番,后来这篇文章刊登在国外著名学术期刊上,居然引起不少专家赞同,当然,反驳的也一样众多。

    老夏这一喊冷,旁边两个病友也就都说,的确是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