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玉书赞许点头:“故以,即使是你当时不知,但事后看到箭身全貌时,也知非是崔常安伤你,但那时,你已知崔常安乃是周府管家吧。”

    周词面上透露出绝望的神色:“是……射伤我的,是一个老猎户,家中清贫如洗,怕是连我治伤的银两都拿不出,何况当初,大夫说那箭伤到了我的筋骨,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敢与鹿豹争跑了,一个猎户断了腿,连山都上不去,怎么能养活自己……好在,好在那一天崔管家也在。”

    他神情突然平静下来,好像已经无畏此事被人察觉。

    “是,我是骗了崔管家,哄着他将我带进了周家,我跟在他后面,学着做事,也是真心将他看作父亲一般的人物来尊敬,他膝下无子,逢年过节,我都为他备上一桌酒席,给他磕头,我说等他老了,我给他养老送终。”

    他抹了把眼泪:“可周文思,这个畜生,他在外赌输了钱,喝酒倒在路上,我怕他冻着,扶他到我家休息。他看到了这支箭,他一下就明白了事情的缘由,他说我是个骗子,要告诉崔管家,告诉他,是他当了许多年的傻子,把我当作亲儿子对待,却没料想到我这个‘儿子’从一开始就骗了他。”

    “我跪下来求他,求他不要告诉崔管家。”周词眼神空洞,可脸上却是愤怒,他咬着牙:“他同意了,但他拿走了我的箭,常以此为要挟,让我给他银子去赌!”

    “我这些年的积蓄,几乎全给了他!”他掩面道:“可他倒好,不知从哪里得了银子离开了周家,却没把这个还给我,我好害怕,害怕一醒来崔掌柜就发现此事……”

    柳简问道:“周府之上,还有其他人被周文思威胁吗?”

    周词愣了一下,眼神躲闪:“没,没有吧……我不知道。”

    柳简追问道:“那今日下午花园之中,你是同何人相谈,那句‘你能给周文思钱,为什么不能给我’,是何意思?”

    周词惊恐看了她一眼,这回却是抿住了唇,不愿再透漏一分一毫,直到府衙之中来人将他带走,他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什么。

    文祁摸着头:“真奇怪,他连自己入周府的缘由都能敢说出来,怎就不说另一个人的名字?”

    他将桌上的铁箭拿在手中盘弄着:“何况他也当真是蠢笨,这崔常安人都死了,就算有人知晓他的腿并非是崔常安伤的,又有何妨?何苦还要来偷这一支破箭。”

    柳简望向时玉书,朝他道:“周文思的箱子中,还有什么吗?”

    时玉书将箱子捧了出来,打开箱子。

    柳简伸手将其中几枝簪子拿出,质地多以铜、银为主,式样多旧,便是拿出去当了也值不了几个钱,其中还有些手绢帕子。

    文祁挑起一方浅绿的绢子,掩着鼻子:“呦,上面还写着诗啊……独坐沉月楼,日日望君归……这是楼里姑娘所赠吧。”

    柳简无奈将目光从帕上移开,拾了箱子角落的一枚不起眼的石头,石头不过半个手掌大,上面有几道印记,像是曾被压在重物之下。

    她又翻看了几样,多是些小玩意儿,连骰子一类的都在其中,乍一看,确实瞧不出有什么特别。

    她坐到时玉书对面,拿了杯茶饮了,抬头看了一眼天边明月,后觉:“竟已这般晚了,明日要去起墓吧,我还是早些回屋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