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果真是这样而已啊…”赵博渊顿时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

    “本想着这一次要是有机会的话,说不定就能把那两个老东西一网打尽了,果然啊,朝廷终究没这个胆量…罢了,罢了,早知道的结果,只是可惜,可惜啊…”

    赵博渊在那里自言自语了一番,随即抬头道“那陆公子以为,这样的结果能让你满足吗?”

    我诚实地摇了摇头“自然不能。幕延苍,陶贺宇,这两个人常年把持江南地界,经济上富可敌国,官声上更有功高震主之嫌。再加上了解过他们的一些所作所为,所以我也并不想就这么轻易地便宜了他们。”

    “那…三位千辛万苦混入幕府,又是为了什么呢?”赵博渊的表情有些阴恻恻的,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赵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些警惕地问道。

    赵博渊一笑“没什么意思,只是赵某觉得吧,若三位此来是为了和钦差大人一同敲打敲打这两个老狐狸的话,大可不必非此周折啊!三位忍辱负重至今,却连一点儿有用的东西都没得到,若真如陆公子所说,那也未免太多此一举了吧?”

    可怕的家伙。我在心中评价他,的确,朝廷方面的意思确实只是想敲打敲打他们,可我们此行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要把幕延苍这个老狐狸一巴掌拍死。可对赵博渊,我觉得根本没必要说实话,否则我们这边的谈判筹码只会越来越少。但这家伙的智商优势太明显,想问题十分全面,如此拙劣的谎言根本不可能瞒得过他。

    好在小爷我的脑子也不是浆糊做的,电光火石之间我便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那赵公子以为,就让钦差大人过来宣读个圣旨,再口头警告几句就能镇得住这两个老家伙了?”

    “哦,陆公子的意思是…”赵博渊的眼神中透着探究,笑吟吟地看着我问道。

    我点点头回道“以赵公子的分析能力,我想答案应该已经有了吧?不错,我们此来就是想实实在在地找出一些幕延苍的把柄,而且要是那种能直接撼动其地位,让他睡不着觉的重要把柄。历朝皇帝对江南都十分重视,为了稳定,像他们这样的人就必须有致命的把柄被朝廷掌握。所以…”

    点了点头,赵博渊道“确实,这也是如今唯一能控制他们的办法了。锦衣卫目下所能管控的地方不多,江南又完全成了这两个家伙的地界,潜入调查的风险太高。所以这一次派出你们三位也合情合理,陆公子的解释,我想应该已经说服我了。好吧,那接下来就由我来说吧。”

    “如今坊间都在流传,说我和这二人狼狈为奸,在一起偷偷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然,这些传言也并不都是假的,只不过除了获取他们的信任,我也一直在努力寻找他们的犯罪证据。虽说这几年我们也确实勾在一起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勾当,可没有一样能直接把他们从眼下这个位置上踹下去的。”

    “不过经过这几年来的接触,我也或

    多或少得知了一些他们过去干过的脏事儿。只可惜这两个家伙也并不是傻子,不可能什么事儿都对我和盘托出的。为了不打草惊蛇,我连个探子都不敢派过去,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好在这一次你们三位突然出现,并且已经完成了初步工作。难得有了如此给力的捷径,你们觉得…我赵某人会白白错过这个机会么?”

    “也就是说,赵公子是想利用我们打听幕家的情报啊?”我问道。

    赵博渊也不遮掩,点点头道“不错,有他们在,江南就不是人民真正当家做主的地方。我可以仗着家里的身份踩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可他们也同样可以踩在那些无辜百姓头上作威作福。何况你们也都知道了,我与赵家之间并无真正的血缘关系,一旦真的撕破了脸,我不可能指望整个伯爵府为了我去和巡抚总督两位大员对着干。所以这些事儿我只想自己偷偷的干,虽说我也不是什么胸怀天下的大慈大悲之人,但有时候人一旦认准了一个目标就很难轻易改变。只不过我的梦想在不知不觉间就陷入了如今这种尴尬的境地。为了圆梦,我也只能想方设法拉拢三位成为我的盟友了。”

    “赵公子的话说得还真挺漂亮啊。”我冷笑着揶揄他道,“把幕延苍和陶贺宇给赶下台,让您成为新一代江南之主,请问赵公子,若是真的达成了目的,您今天所说的话还真的能兑现么?”

    赵博渊沉默了片刻,然后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也不想去想。人心叵测,世事无常,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有朝一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过有一点我能确定,就是至少现在,我心中的想法还和最开始的一样。我也不渴求后世为我著书立传,歌功颂德,就是单纯地觉得那样的世界很美好。我也知道,三位一定会觉得我这个所谓的梦想有些扯淡,有些飘渺,可这确实就是我心中的最真实的想法。在有生之年看到江南百姓获得真正的自由,那赵某此生便再无遗憾了。”

    假大空,绝对的假大空!说真的,我相信这些确实都是赵博渊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觉得他说的话和他的那些梦想都是假大空、若他真的一心想着自立为王,雄踞一方,我反倒觉得他的想法还挺正常的。可现如今看来,这小子的思维方式真的跟正常人不太一样,明明有着人人羡慕的聪明头脑,却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执念把自己都快逼疯了,仅仅是因为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就变得如此偏执,这事儿要说出去未免也太荒诞了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