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最重要的活动就是南郊祭天、大朝会和赏宴群臣。李无忧几乎不出席朝会,不过冬至这种重要的日子,她是要要去的,不然她这样政事插一手,朝会不露面似乎说不过去。

    她半夜就得跟着去南郊祭天,看着圣人戴上那顶前圆后方,前低后高的冕板,那上玄色,下纁色的配色让李无忧觉得很土。再配上黑色羔羊皮大裘和玄衣纁裳,真的得亏圣人实在英俊潇洒,不然这衣服还真是……怪不好看的。

    李无忧每次去祭天,不止为什么总感觉很踏实,她觉得是这个世界在安抚护佑自己的灵魂,所以每次去祭天都格外认真,哪怕要穿繁复笨重的衣服、起很早去忙碌。

    回去参加朝会的时候,外邦和附属国的使臣已经到了,按照顺序依次排好,进了含元殿。

    千官望长至,万国拜含元。

    这样一个强盛的王朝让万国朝拜,李无忧回首望着汉白玉宫阶上密密麻麻的朝臣,又别过头去,颇为自豪地笑了。

    “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天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李无忧在群臣前排也跟着拜下去,珊瑚鎏金冠冕旁的流苏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滑过脸颊,遮住半张侧脸,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众臣行完礼,李无忧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像周围瞄去。

    她不常看见唐修远穿官服的样子,现在两人见面,他都是穿着各种骚包的常服。至于以前,他总是穿着铠甲别着剑,坐在九花虬上,目光严肃的望着前方,然后回头告诉自己“很快回来”。

    唐修远褪去祭天时的宽袖袍和狼氅,身着衮冕。九旒冠冕,青衣纁裳,上面绣了大鹏和猛虎,角落还用如意云纹和潮水纹装饰,配上金玉饰剑镖首,真是英姿飒爽,惹人注目。唐修远却像没有注意到她目光一样,一直保持严肃。

    再看前面的太子殿下也是穿着衮冕,白珠九旒,以组为缨,色如其绶,青纩充耳,犀簪导,明黄的太子服绣满四爪龙纹,祥云缭绕,并了山、华虫、火和宗彝,腰间挂着玉剑的白玉束带用金子做了衔接。青松一般笔直地站在李无忧前面。

    这么严肃的场合,李无忧也只能用眼睛瞟一眼附近的人,这一看,左面两三排还有不少生面孔,想来应该是番邦外使了。

    李无忧余光瞟见一个格外高大笔挺的人影,看衣着和站位应该是吐蕃人。吐蕃一直是大唐的心头之患,哪怕已经被唐修远带军队踏平,但是吐蕃这些年并不安分,因为吐蕃是农牧结合的新兴强国,宰相之子论钦陵更是文武双全,这样的国家一定不会心甘情愿屈服于大唐。

    李无忧突然有些好奇这次吐蕃来的使者到底是什么样的,圣人伯父因为对吐蕃心怀芥蒂,所以朝中并没有做官的吐蕃人,只有偶尔在西市东市逛街时会看到吐蕃的商队。

    朝会有些漫长,毕竟一下子多了这么多附属国来汇报一年的事宜,还要宣读朝贡礼单,李无忧只对礼单感兴趣,她听过一遍,心里已经盘算好要什么东西了。

    朝会终于结束,众人齐齐踏出含元殿,李无忧在转身离开的时候特地看了一眼吐蕃使臣的方向,倒是让她一愣:

    为首的高大身影有着微微蜷曲的栗色长发,抹额穿过浓密的长发端正地绑在额前,中间那颗鸽血红品质非凡,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中明色锦袍绣了杏黄的连珠纹,腰部系一黑色窄腰带,带下并悬缀一帛囊和一算袋。

    再看那人样貌,面部轮廓分明,剑眉飞扬,深窝眼下的鹰钩鼻锐气十足,薄唇时刻噙着微笑,似乎要遮掩通身的杀伐之气。这样英俊潇洒的青年,并不逊色于李君临和唐修远。

    那男子似乎注意到了李无忧的目光,转头直视着她,却让李无忧一惊——这个男子竟然是异色瞳!左眼是神秘的棕绿色,右眼则是深邃的海蓝色。这双勾人的眼睛,还带着笑意,凝视着李无忧。

    她赶忙别过头去,但是她能感受到那男子的目光还在跟着她走,这样她感觉有些不舒服。

    “那人就是吐蕃的少年将军,论钦陵。”唐修远突然走到她的身侧,压低声音朝她说了这么一句,李无忧莫名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不过唐修远挡住了那男子的目光,倒是让她自在多了。两人就这样悄咪咪地谈论着论钦陵,一同走到了玄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