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阑珊,暖阳如煦,似乎灯彩也点染了一抹仲春之意,撷了一枝花红,作了红缎的雕花,掮了一分春色作了红烛,罗帐里一副风光秀丽,林落杳似牡丹一枝,灼灼其间,明艳动人。

    林孜诀与何宏富都一同前来,听闻林落杳做了顾青峰的姨太太,何宏富与吕文言都讶异不止,之前吕文言还有意要与林家结亲,未曾想到事情变更到如此模样,也自叹无缘,由他们去了,只是觉得有几分遗憾。

    林落杳好盼,才盼到了自己父亲来到了顾家,心有万分不甘不愿,想与父亲述说,即便知道摆脱不了顾青峰的意思,可是心里不过也只是寻求一个安慰,想有一份慰藉罢了。

    可这林孜诀,一收到自己女儿入嫁豪门世家的消息以后便得意不已,虽然说只是区区一个小妾,心里也是骄傲不已,逢人便道自己女儿有本事,只是曲留几日,便得了顾青峰的心意,能挤入顾家,也是光耀门楣的事情了,心里不但没有一星半点不快,反而喜笑颜开。

    女子在那个社会里,本就不能与男子行于一个平面,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卑微,在林孜诀心里,比起自己的宏图大业,区区儿女情长又能算得了什么。

    天有愁云惨雾,人间亦有悲愁困苦,哪有一成不变的,风和日丽风平浪静,哪有一帆风顺顺风顺水。

    温馨又彩花四结的闺房里,暖香芬芳,胭脂水粉掩盖住了林落杳的哀怨狼狈,如一个任人宰割的动物,没有一点情感。

    “林小姐,你父亲来了。”

    这时候,一个丫头从门外传来了消息,原本一面悲凉惆怅的林落杳,瞬间如得春雨的枯木,心底如得了救赎,从椅子上起来,面色惊喜。

    “父亲……”

    林落杳眼里又有了星星,泪眼婆娑,娇柔羸弱,那些久已蓄在心头的话,突然那般沉重,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就横桓在胸口,又疼又重,只能簌簌落泪。

    林孜诀一进门,便露喜色骄傲自满“杳杳,父亲真的为了你而感到骄傲,林家有你足够光宗耀祖,名扬三代啊!哈哈哈……”

    林落杳一下子如雷击溃,那些感伤千古的话,还未能倾诉,便被他一席话击退,木愣愣在原地,目光如炬,心灰意冷难以置信。

    “父亲,你真的如此喜悦吗?你可知,我不愿,我是被逼无奈无可奈何的啊!这如牢笼般的庭院深宅,将我的天真与天性无情杀死了,我要的是活生生的爱情,不是现在这般利益般的交易,父亲我想回家……”

    林孜诀被利欲熏心,知道攀上顾家这颗大树,可比何家稳固多了,日后平步青云节节高升,简直易如反掌,怎么可能仅仅为了林落杳的一点点情感温暖,从而放弃这个良机呢,再者说他就算反抗也无可奈何,毕竟顾家是大名鼎鼎的家族,而他林家简直不值一提,只能望洋兴叹。

    “杳杳,你能不能成熟点,咱们林家这些年风雨飘摇如浮萍一般,一个根本无人知晓的小家门户,怎么跟一个豪门世家抗衡?如果你一定要反抗,鱼会死网不会破,鸡蛋会碎但石头不会,在这个世界里,儿女情长与苟且生存你怎么衡量?非是为父不想成全你幸福安好,只是世事难全,你自己好好思考,明日就是你大婚了,遍体鳞伤还是余生安然,你尚作揣测。”

    看着林孜诀坦荡荡的样子,说得大义凛然头头是道,林落杳一下子僵直在原地,冷冷的清泪如寒冬里的深潭水。

    那些如箭镞的话,一遍遍刺痛她的心,攫去了她原本残留的一点点希冀,那个个夜漫长又寒冷,一夜未眠,百结不宁的心结,丝丝绞痛。

    红妆已成,嫁衣耀眼,满堂嘈杂醺醺,红烛结泪,暖阳蒙灰云,浊酒难咽,苦泪纵横,没有很大的排场,就像一个家庭小宴一般,说是明媒正娶,不过是一个走过程罢了。

    被一个丫头搀扶着,第一次有这样一种被人仰仗的感觉,脚上的绣花鞋似乎万般沉重,一步一生疼,一眼一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