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看着她那一脸从容不迫的样子,竟然不知道该怎么与她说起,她很是可怜她。

    “夫人,你清楚你的病吗?”

    “嗯,大抵是为从前的旧疾了,还有生了孩子以后,便常常的不舒服。”她从容不迫的说着,脸色没有一丝惶恐不安,就像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情一样。

    绾绾只是默默的看着她,什么也不说,绾绾是不忍心说而已,宋熹婉突然微微一笑,嘴角上扬,眉目温和的看着绾绾“我这病是无力回天了吧?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绾绾心里一惊,她是如何也没有想到宋熹婉会如此突然的说出来这样决绝的话的,可这在旁人看来无比可怕的事情,在她口中说出来却那么的轻松平静,这也是让绾绾震惊的。

    她有些慌乱,连忙开口司徒掩饰着自己的慌张“不是,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胡思乱想,你的病还没有那么严重,只要按时服药是能好的。”

    宋熹婉突然微微笑了笑,她专注的注目着绾绾,她的声音很轻,就像一片薄薄的花瓣不小心掉进了湖里,她面色苍白无力,看上去就像是轻轻一碰就能粉身碎骨的纸片人。

    “其实我早知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了,这些安慰我的话我知道只是你不忍心看我绝望而说的,其实你不必这样,因为我早明白了我的处境,我只是有些遗憾罢了。”宋熹婉悠悠的说着,绾绾只是看着她不动声色。

    “你只要告诉我,我还能撑多久?有劳你了,许夫人。”宋熹婉微微一笑,看着她又说着。

    绾绾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她明明在笑却比撕心裂肺的哭更加令人怜悯,她动了动嘴唇淡淡说“杨夫人,你现在的情况确实很糟糕,你的病确实如你所想那样已经病入膏肓了,恐怕,恐怕最多只能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害怕,难道死亡对你来说就那么寻常吗?你说的遗憾难道你不想去圆满的完成吗?”

    面对绾绾的话,宋熹婉的心突然就疼了一下,她极其用力倚靠在床栏上,淡淡的说着“当我嫁进杨家成为哲哥哥的妻子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我嫁得不仅仅是他这个人还有这个宅子,这富丽堂皇的庭院,其实就是一座寺庙一样,这并不是说我过得不幸福,我很幸福,因为我的丈夫很爱我,只是他是一家之主是未来的中流砥柱,他的肩膀上不仅仅是家族责任,还有整个家族的荣耀,他不仅仅是为的更多是这个家族的,我为有这样的丈夫而骄傲,即便是我的伯母她活了一辈子,是光鲜亮丽的杨夫人,可她更多的是一个人独守空房过来的,也许这就是深宅女人的命运吧,可我不曾责怪我丈夫,因为这个家族的崛起,比我更需要他。”

    绾绾心里突然就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一样,很是震撼,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好的贵族少奶奶,居然也如此的孤独可怜,她有些悸动。

    “所以,所以你得了病也不曾告诉你的丈夫,是害怕他担心你吗?”

    “我不想因为我而让他担忧分心,我若是她的情人,我便时时刻刻想捆住他,因为我只想他属于我,只是我是他的妻子,一个背后的贤内助,我得帮助他,他外面为了家族运筹帷幄,我便在家里为他打电点一切。”

    说到这里,宋熹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哎,若是能重新来过,我倒不想嫁给他了,我宁可做他没有名分的情人,不过那样的他,是绝对不会在成家以后再在外面找小妾的,因为我的丈夫是那样正直的一个男人,许夫人你可能不知道,他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是整个扬州姑娘爱慕最多的男子,嫁给他是为这辈子最风光的事情呢!”

    宋熹婉说起杨哲的时候,笑得眉眼弯弯,满脸都是爱慕的模样,就仿佛吃到了最甜的蜜饯一样,绾绾不禁为他们可悲短暂的爱情惋惜“看得出来,你很爱你的丈夫,只是现在看来,若想与他偕老,恐怖你难得如愿了……”

    “与他同床共枕做了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了,还有了属于我们的孩子,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只是唯一遗憾,不能见他最后一面了,倘若他不是杨府唯一一子,肩上没家族重任,我宁愿粗茶淡饭捉襟见肘,与他做一对寻常夫妻,也不愿他离我遥遥万里日日夜夜饱尝相思之苦。”

    绾绾见她满脸遗憾的样子,又连忙道“你可以让他回来呀,杨夫人你别气馁,你这病还不至于近日就一病不起的程度,若是用药,还可维持个三个月也不是难事,这段时间,若想见他也不是不可啊?”

    不料,宋熹婉只是摇摇头“罢了罢了,最后的日子就让我平静的度过吧,我不想看见家里每一个人因为担心我而愁眉苦脸,不想看见她们那忧心忡忡的样子。”突然她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拉住她的衣袖,用一种祈求的语气对绾绾道“对了,许夫人我能最后跟你请求一件事情吗?”

    “夫人但说无妨,我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