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元宵带着流光溢彩的华灯,热热闹闹地踏进了宴都。陆望予恰好踩着夕阳最后一丝余晖,进了宴都的城门。

    夕阳终于将黑夜的主场,让给了明月,让给了盏盏亮起的华灯。

    城门处倒是颇为冷清,巡逻的士兵减了不少,按照惯例,应该是被调派去维护花灯会的秩序了。

    陆望予本是赶不回宴都的,可不知为何,这个世间已经变成了陌生的模样,他便不愿再待在任何陌生的地方。

    宴都,成为了独行旅人最后的避风港。仿佛回来了,便能摆脱那如影随形的孤独的侵扰。

    他曾经一直以为,他是天际的孤鹰,五湖游历,四海为歌。但如今才知道,他其实一直都躲在安逸窝中。

    他的师父师兄,执约,便是他所有的牵挂,是他的盔甲,是他在这人间扎的根。

    现在,他终于被斩断所有的根,像浮萍一般被抛入了汹涌的波涛中。

    这还是他离开大晟后,头一次自己过元宵。所有人都在团圆,他却什么都没有。

    他曾以为宴都能让他得以喘息,但直到回到了此处,他才发现,这里依旧没有任何他可以立足的地方,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孤独。

    他终于明白了,当你孤单的时候,周围团圆的喜悦,就成了一刀刀捅入心底的匕首。

    他们的热闹,他们的嬉闹,便是无形剖心的利刃。

    陆望予一个人踩着缓慢的步伐,一步一步地从城门走入,他的目标很明确,也从不会轻易回头。

    转过了一个街角,热热闹闹的人间烟火气便这样蒸腾而来。宴都的主道上,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街道正上方悬着璀璨的彩灯,恰似人间星河。

    宴都向来热闹,元宵的宴都,更是喧哗。富贵人家都穿着绸衣华服,普通百姓也难得腾出了自己的新裳。人人都携家带口,出来观赏这难得的花灯会。

    街边喷火的杂耍,猜灯的游戏,不时引来了或高或低的喝彩与掌声。

    陆望予却丝毫没有被周围的热闹气息感染,他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在大晟最黑暗的那几年。

    每当团圆的元宵节,定远将军府里便会空空荡荡的。他便会一个人,孤零零地吃饭,练枪,读兵法,最后准时就寝。

    那时的他,没有任何值得庆贺的事,更没有一同庆贺的人。

    如今,竟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