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望予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当年的自己在这滩浑水中挣扎。

    失去了将军的定远将军府,就是一块肥肉。他袭了爵,便是守着满屋子金银财宝的孩童,周围虎视眈眈的都是饿狼。

    但他却不是真的无知,他只能周旋在朝堂之上,周旋在君王与手下将领之间。

    他们的确没想过除去陆潜骁,但是,既然陆潜骁已经不在了,计划自然也要重新安排,该利用的便要利用起来。

    哪怕利用的是自己的外甥,是自己尊敬之人的孩子。

    庙堂的君王想要收编十万定远军。

    而边城的副将,在失去了将军后,却想拥兵自重,自立为王。

    他在双方的眼里,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是博弈的最好棋子而已。

    少年陆望予在外面对敌人的刀刃,回到家后,便要细心照看着濒临崩溃的母亲。

    陆望予看着少年的自已眸中是坚定的光,他似乎又想起了那时那个天真的念头。

    一切都会好的,我会撑起定远将军府的。

    恍如隔世。

    随着一碗又一碗被打翻的汤药,手上越来越多的伤口,朝堂上越来越严峻的形势,少年的脸上越来越沉稳,眸中也越来越黑沉,越来越没了表情。

    他坚守着风雨飘摇的将军府,守着他破碎的家,守着父亲留下的十万定远将士。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一日,他匆匆回到府上侍奉汤药时,见到的终于不再是歇斯底里的女人,而是那个,与曾经一般温柔大方的母亲。

    那个雍容华贵的大晟长公主。

    就像是梦一样,少年的眼眶霎时红了。他屏住呼吸,慢慢地靠近,生怕惊扰了这个易碎的梦,然后重新被拉入残酷的地狱。

    女人见到她的儿子回来,眼中是温柔的光,她缓缓笑了,伸出手招呼他过来。

    少年忍着泪水,听话地上前,却见女人手中是一叠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