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湉点点头:“好了,平身吧,只要你用心办差就好了,朕等着看你的成绩呢。”

    听了皇上的话,刘少卿身上没来由的一哆嗦。他狠了狠心,继续跪在地上道:“皇上,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载湉未觉有异,随口应道:“但说无妨。”

    刘少卿再次磕了个头,这才道:“微臣得蒙皇上厚爱,必定用心办差,不敢稍有懈怠。但是,微臣或许能够练出一支军容整备、战术完善的军队来,但要说将这支军队拿出去作战,臣不敢保证能够实现皇上所想。”

    载湉一皱眉:“你什么意思?”

    话既然已经开了头,与其之后吃瓜落,不如趁早说清楚,刘少卿把心一横,随即道:“臣是说,即使臣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将八旗京营操练的如同‘黑旗军’一般,更不可能使其成为一支可以和欧洲强国军队匹敌的劲旅。”

    听了刘少卿的话,载湉心中真的有些怒意,“为什么?难道你就这么看不上我八旗的健儿?难道这天下就只有你‘黑旗军’能打胜仗?”

    感受到皇上语气中的怒意,刘少卿连忙道:“皇上请息怒!臣绝无此意!只是皇上应该记得,在之前皇上第一次向微臣询问当初北圻战事的时候,微臣就曾提到过‘黑旗军’之所以能在北圻几次获得胜利,纯粹是机缘巧合,所以根本无法复制。”

    听刘少卿这么一说,载湉隐约想起前些日子第一次召对刘少卿时,他好像确实这么说过。当时刘少卿解释‘黑旗军’之所以能战胜法军时,曾提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这才让‘黑旗军’抓住了那一丝胜机。

    于是载湉的语气缓和了下来:“那么你说说,现在‘天时’、‘地利’、‘人和’究竟差了哪些?”

    “回皇上的话,臣以为,天时可候、地利可选,唯有人和最难经营,我大清强军,唯这一点最难。”

    载湉冷笑道:“如此说来,还不是认为我八旗子弟不如你‘黑旗军’?”

    刘少卿道:“回皇上,当初在北圻,‘黑旗军’本为叛军,不容于天下,自绝于朝廷,这才流离失所,托庇于越南穷山恶水,苟且偷生、艰难度日。法人犯境,欲吞并北圻,这就好比是断了‘黑旗军’上下最后的生路。正因为如此,‘黑旗军’将士才能上下一心、悍不畏死。所谓‘置之于死地而后生’,这才能从绝境中杀出一线生机。”

    “反观京营。八旗子弟长年累月养尊处优,既无衣食之困苦,更无生死之危机。至于从军,不过是仅守祖制,走个过场罢了。即使有稍微困难些的,也不过是图个钱粮、混口饭吃。等到外辱到来、敌兵压境,大不了燕京守不住逃往盛京,东面守不住退往西方罢了。哪怕是朝廷割地赔款,总不是让他们掏腰包,又如何肯在战场上卖命?没有争胜绝杀之心,哪里来的百战之军?”

    “不仅是京营,这大清天下各军,那个不是如此?湘、淮练军号称天下精锐,离了hnah在北宁不也是一触即溃?哪怕是‘黑旗军’,离开了北圻,也未必肯舍生忘死的在战场上厮杀。”

    刘少卿这一番话,尤其是后面这两段,可谓是句句诛心!他也是情急昏了头,再加上年少气盛,否则哪里能说出这些杀头的话来。这要是换一个皇帝,恐怕不等他说完,就被拖出去喂狗了。

    载湉也同样被他说得火冒三丈,可细细一想,偏偏反驳不得。因为刘少卿所说,都是实话。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气,载湉沉声道:“那照你这么说,我大清就永远要被洋人欺压?”

    刘少卿道:“也不尽然。洋人也是人,他们的军队远离故土,在全世界四处殖民,却依然能做到将士用命、百战百胜,除了火器犀利,其中也必然另有玄机。臣以为,只要能洞悉个中深意,解释了‘为何而战’这四个字,或许就可以找到‘战无不胜’的办法了。”

    “哦?那你想到如何解释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