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糜华郑重其事地从锦盒里取出华胜为她戴上,这是她生母的东西,愿她旗开得胜。她穿上碧罗裙显得贴切至极,不知是这华群点缀了她,还是她装饰了衣裙。行走间,长长的裙摆在风中摇曳,在空中侵染出朵朵湛蓝。

    他们在帘幕后做着最后的准备,帘外人声鼎沸,花萼楼两位当家花旦竞技,谁会错过这么精彩的节目。

    楼主把她当成了萧糜华,不断地嘱咐着。她遮住了半张脸,萧糜华换上了齐妘斋的衣服,脸也学她一样用青黛涂黑,饶是跟她朝夕相处的楼主也没认出来,总算不枉费她们煞费苦心地装扮一场。

    楼主不经意地瞥向帘外,忽然眼睛一亮,脸上溢出讨好的笑容,匆匆朝门外迎着。

    她们不明所以,掀起帘幕一角一看,“阎显!”“显王!”两人惊呼,被吓得不清。

    阎显的出现,让原本热烈的气氛变得有些拘谨。众人用手捂住嘴作惊讶状,又左顾右盼,显然都没料到他会来,反应过来之后纷纷向他行礼,排场之大,出人意料。他眼皮都没掀一下,只微微象征性朝施礼的人群点点头,径直走向二楼主座。

    齐妘斋以前就好奇,这个位置正对着舞台,是观赏的绝佳位置,却一直空着。花萼楼又一向是人满为患的,在座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又不差银子,从来没人打过这个座位的主意,原来是给他留着的。

    萧糜华愁容满面,自打阎显进来,她就六神无主了。要说齐妘斋不紧张也是假的,只是未到萧糜华那种程度,她原本也是好心,帮糜华骗骗这些公子哥倒并不打紧,但是阎显在场性质就变了,他可是堂堂显王,要骗他,她倒是还知几分轻重,弄不好,有牢狱之灾。

    上次误吃了他的花截肚已经将其得罪,这次若再被他看穿,那就不得了了。装童仆是骗他,现在扮作花魁又在骗他,着实有些棘手。但转念又一想,在王府多日,他都不曾认出她是女儿身,想必这会儿也不会把她往那童仆上想。如此,顿觉胆子大了几分。

    “不行,不能让你冒险,若被显王认出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宁愿立刻离开也不愿让你涉险。”萧糜华反复斟酌,觉得不妥,劝道。

    齐妘斋笑着摆摆手道:“来不及了。别担心,他定认不出来。连楼主都没看出来,更何况王爷。”她心里也打着鼓,心有余力不足地安慰道。

    再一回头,无影三步并作两步就蹦上二楼,站在阎显身后。这下她慌了,方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瞬间崩塌。无影可是跟她打过不少照面,尤其是最近,他若在,难保认不出她来。慌忙把帘子放下,手在胸前安抚着怦怦直跳的心,这下危险了。

    答应了就不能退缩,其他的听天由命吧,她咬牙。

    琴声徐徐传来,帘外台上跃上一位穿着跟她一样的女子。她没敢细看,注意力一直停留在二楼。阎显悠闲地看着舞蹈品着茶,身后的无影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跟着踮几下脚。

    齐妘斋的目光不禁随着无影注视也投到正在翩翩起舞的女子身上,她腰肢舒展,弱柳扶风,惹人垂怜,跳跃间,广袖开合遮掩,恍若月中仙子。

    曲毕,众人喝彩,掌声雷动。阎显不动声色,那女子向他献媚讨好地一笑,才盈盈走下台去。

    少歇片刻,齐妘斋在台后发呆,外面有些躁动,下人来请,她依旧默不作声,做着最后的抗争。萧糜华担心地唤她:“灵儿,灵儿?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没关系的。”齐妘斋回过神,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视死如归的笑容,道:“我去了。”

    她站在台中央,光线有些刺眼,看不清端坐在二楼的人的表情,此刻只想尽全力替糜华舞这一遭。实际上,她从未当众跳过舞,父亲不许,母亲说那是供人消遣的人才会做的事,让她不要自降了身份。

    相府中也养着许多歌姬舞姬,她们常在府中宴请时为尊贵的宾客跳舞。领舞的舞姬说她很有天赋,问她想不想学。她点点头,只说母亲不许。“这有何难,你若想学,我只私下里教你,不让夫人知晓。”妘斋一听,眼睛一亮,从此与那舞姬师徒相称。

    她病好后只学了约莫一年光景,那舞姬便被一位显贵看中,齐相没奈何,只能将人送到府上。妘斋又深居简出,从此再无缘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