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云雾遮住皎月,掩去最后一丝银芒。

    容绵坐在屋脊上,双手支颐,听着风吹护花铃发出的叮咚声。

    小奴隶问她要不要一同去长安,她当即拒绝,且不说徐家坐落在长安城,就说自己没有家底,去往繁华的长安要如何生存?再者,不管怎么说,养父母对她也有养育之恩,她不可能忘本的。

    一丝愁叹溢出少女的檀口,伴着幽幽铃声,汇成一道低沉的琴音。

    后院的牛儿、驴儿都已入眠,唯有星辰陪伴着自己。容绵打开放在腿上的木匣,拿出一对烧蓝花胜,喃喃道:“娘,女儿只任性这一次。”

    这是老酌当年带在身上的女子首饰,也是容绵唯一见着的属于生母的东西,只有在极度难过时,才会拿出来看一看。

    可老酌不记得妻子是谁,更不记得家住哪里……

    恰有一缕月光挤出云团,斜照在花胜的表面,折射出璀璨的光晕。

    容绵轻轻捧起,弯起长长的眼睫。她决定,不管容家怎么想,之后的一整月,她都要住在后山。

    收起心事,她爬下木梯回到竹屋,见宋筠躺在榻上小声咳嗽,心里替他担忧起来,可天山雪莲那么昂贵,手里的银票又不能兑换,加之与徐茗衍交恶,叫她去哪里筹钱?

    容绵想起自己那几箱子嫁妆,随即摇摇头,若是变卖了嫁妆,非被养父养母打死不可。

    拂晓刚过,丝丝缕缕的晨光笼罩在青翠后山。

    容绵坐在铜镜前梳理长发,想起宋筠昨晚的状况,心里沉甸甸的,总感觉亏待了他。而且他总是病恹恹的,缺乏锻炼,不如......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容绵绾起发鬟,斜插一支霞色雏菊珐琅珠花,清清爽爽地去往堂屋,将宋筠从榻上拉起来,“你身子骨弱,跟我去晨练。”

    宋筠半睡半醒,双眼惺忪,乌黑墨发未绾,披散在身后,给人一种慵懒华贵之感。

    平心而论,他是自己见过最俊的男子,容绵咽下嗓子,被美色晃了一下脑子。

    宋筠彻底睁开眼,盯着一双攥在自己衣袖上的小手,拧眉道:“松开。”

    容绵才不想他整日躺在床上,哼道:“不晨练也行,但你不能在我这里白吃白喝,也要干活回馈一下家主吧。”

    像是认同了她的意见,宋筠收回手,趿上靴子,起身去往湢浴。

    清早微风徐徐,鸟啼不绝于耳,是一天劳作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