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蔷明摆着想要佯装那副无所谓的模样,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架势像是马上又要怒火中烧,话说到嘴边却又停不下来。其余几人包括梁安,虽然大部分都有能察言观色的本领,但毕竟现在的询问源于正当理由,也没人在这时出来呵止。

    瞎了眼并非另类的形容,而是确有其事。

    按照她的说法,在年幼的赵蔷丧父的同年,也正是他的亲生父亲遭遇车祸,双眼失明的一段岁月。

    与其他重病经济不堪重负的家庭不同,赵蔷童年所有的阴霾并非源于家境窘迫——她素来精打细算的父亲有一笔足够支撑手术费用,也足以养家糊口的积蓄,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也许那句俗话倒过来也有时能够应验:上天给人打开了一扇窗,兴许也会关上一扇门。

    作为妻子、作为母亲,王楚月都并不是一个值得称颂的人。

    她的性格过于自我,相对偏激,对身边人口无遮拦——要说十恶不赦并不至于,但也难免显得冷酷而刻薄。而这样一个人,平时也许只是我行我素,却恰恰是当时刚刚失去光明的人身边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亲属。

    无人可见,原本傍身的绚烂世界突然变做无边的灰暗。而身边亲人一个毫不知事,一个对这种由顶梁柱突变的“累赘”愈发嫌弃,让唯一能聊作慰藉的听觉都不能安心。

    “我当时还没到记事的年纪,但迹象很多,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赵蔷活动了一下手腕,面沉似水,不知还想起了什么,“小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个亲爹,还以为相册里不小心拍到,角落里窝着那男的是哪位可怜的残疾护工,直到……我十八岁那一年。”

    看见她这表情,连一心想着劝人的温宜廷都不敢太过乐观,“是有了什么意外?”

    “不,”赵蔷抬眼看过来,扯了扯嘴角,“这不是成年了么。我妈给了我一个礼物盒子,说是我亲生父亲给我的成年礼物——听着挺温馨是吧?”

    显然事实并不是这样。

    “简单来说,她给了我一个针线包。”

    “也许那个年代老一代人确实会喜欢这种……”

    毕竟丧父的赵蔷年仅三岁,应当表现不出太过个性化的喜好——就算抓阄也不一定抓的恰到好处。

    “你想岔了,只是送错东西我都无所谓。如果那是真话,起码能留这么久,还想得起来,那不得敲锣打鼓。”赵蔷显然早有预料,啧了一声,“那是从前些天参加婚宴住酒店的街坊那讨来的——她甚至懒得拆了里头的一次性包装。”

    “也许……”这回轮到梁安发散思维,“这种做法另有目的?”

    然而赵蔷很赞同,甚至由衷地点了头:“因为我祖父母留下的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她连我父亲的遗产都全权交给了律师处理,除了能直接到手的自己一眼都懒得多看,突然才发现有这么个便宜可占,要挑起话头,找人要东西,当然先得告诉我亲爹姓甚名谁,再做做样子。”

    旁人也只得哑口无言。而赵蔷好不容易借由自嘲压抑了情绪,又被某位看不清情势的人追问了下去。

    “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