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来调解,我三缄其口,那仨孙子本就有身份,赔完砸坏的东西,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检查结果是轻微脑震荡,不算太严重。为给伤口缝针,医生将我后脑勺上的头发剃去一些,我一前一后拿着两面镜子照了照,不行,不美观,跟得了牛皮癣的狗一样。于是我索性自己动手,把头发全剃了。

    我给吉良发消息请假,避重就轻地把情况讲了讲,便窝在家里蒙头大睡。

    几天后我出现在排练室,毫不夸张地说,空气凝滞,姑娘们全都目瞪口呆,长达数分钟的寂静之后这个世界突然醒过来,鸟雀出笼。

    “呀!小哑巴,这发型一般人可驾驭不了,你剃光头发比原来看着更帅了啊!”

    “以后不能叫你小哑巴,得叫你小和尚。来,顶俊俏的小和尚,快让姐姐摸一摸。”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小样还真是眼是眼,鼻子是鼻子的——哟,脑后头怎么受伤啦?”

    脸上尚有淤青,想来装傻也瞒不过,于是跟她们解释说人霉起来喝凉水也塞牙,朗朗乾坤的,我好端端地走路上,居然就遭楼上抛下来的酒瓶子眷顾了。但她们不相信,极尽调侃之能,非说我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在哪儿跟人干的架。

    算了,天气渐渐暖了,野花忙着授粉,野狗忙着交配,为红颜就为红颜吧。

    袁骆冰死了一半,另一半是他的悼亡人,悲痛欲绝。

    黎翘从日本回来这天正巧是我生日。我前天晚上就收到指示,不用去接机,直接去他的工作室候驾就行。

    一大早打算出门,发现门缝底下塞着一张卡片——这会儿外头悄无声响,该是谁人在我熟睡时悄悄塞进屋来的。

    拾起来看了看,随处可见的生日贺卡,可留在上头的话却一般又不一般:

    祝生日快乐,梦想成真。

    落款:顾遥。

    顾遥的字一看就没少练,笔划劲爽,棱角俱在。我第一时间犯了一个许多人都会犯的错误,拿着顾遥的真迹就忍不住去对比黎翘的亲笔。他俩都写得一手好字,顾遥的字相对工整健拔,黎翘的字则更潦草飘逸。

    受伤后我再没见到范小离,但她到底守约而来,带着点两不亏欠的意思。我手握这张卡片,如同手握一页好故事的终章,心里忽然浮起一个特悲凉的念头:也许这段单方面的兄妹情早已嘎然而止。

    日本之行十分顺利。工作室的休息区里,沙发上的爷容光焕发,貌似心情甚好。在我出现前,老远就听见他的爽朗笑声,可当我进门以后,他立马不笑了,直着一双眼睛,跟撞鬼似的看着我。

    我挠了挠光光的头皮,手足无措地回应他的目光。

    半晌,他才问,“头怎么了?”目光稍稍在我脸上游走片刻,又问,“脸呢?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