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内脏继续燃烧着,体内的灼痛感很快就蔓延到皮肤上。这时候安妮那蜻蜓点水似的触摸就显得十分渺小,不仅不能缓解痛苦,还凭增折磨。

    “阿波罗”想拨开安妮的手指,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烛火摇曳,安妮的脸庞在昏暗的房间更加美丽,“阿波罗”感觉自己好了一点,忽然又不想移开她的手指了。

    难道这不是在调情吗?她一定是在和他调情,阿波罗想,但身体上的疼痛却突然加剧。

    他的口腔里开始泛苦,仿佛喝了一大杯颠茄汁,很快他又发觉自己又有了力气,于是抱起酒瓶又大口吞咽。

    但是在拿起酒瓶的那一刻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变得焦黑,皮肉全部翻出来,露出森森白骨,还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人肉熟了的味道。他惊惧不已,酒瓶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阿波罗”又看见他死去的岳父和妻子正慢慢向他靠拢,他们衣衫褴褛,皮肤上挂着星星点点的尸斑。

    他惊惧地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上仿佛压了千斤重的石头,一动也不能动。

    窗子被风吹得吱呀作响,蜡烛的火焰疯狂摆动着,但始终没有熄灭。随着烛火的摆动,安妮的脸庞仍旧平静而祥和,但是厨房里四面的墙壁上却投射出一个个羊头人身的影子。

    驿站厨房的地板十分简陋,只是在泥土上垫了一层红毛土,现在那些红毛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碎裂开,暴露出下面的泥土,而泥土中正渗漏出血迹和半透明的油状液体。

    这里哪是什么厨房,分明就是穷人的公墓。流浪汉、妓/女和被家族抛弃的可怜人都在这里埋葬。

    一只黑色的乌鸦落在“阿波罗”额头上,尖锐的爪子嵌入头皮,他挥舞着手臂想要赶它走,但是那只乌鸦就好像长在他身上一样,任他怎样挣扎都一动不动。

    周围的温度更低了一些,“阿波罗”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恐惧。

    那只黑色的乌鸦终于移动了一下,但“阿波罗”还来不及高兴,它就低头啄向他的眼睛。

    “阿波罗”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厨房的地板上,怀里还抱着一个酒瓶。他环顾四周,没有人。

    地板上除了一个砸碎的酒瓶,其余地方都十分洁净,没有血迹,也没有奇怪的液体。灶台上有一支燃烧了一半的白色蜡烛。

    暖黄色的太阳正缓慢从东方升起,昏暗的厨房逐渐有了光亮。他长舒一口气,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暗自嘀咕着昨晚的噩梦未免过于恐怖。

    太阳已经露出全貌,“阿波罗”两臂侧举以保持平衡,摇晃着站起身,想推开窗子换一些新鲜空气进来。然后,他就听见了远处教堂传来的丧钟声。

    “看来昨天夜里有什么人死了。”他揉揉头发,嘟囔了一句。

    木头窗十分笨重,“阿波罗”尝试了好几次也没有将它推开,于是悻悻放弃。忽然,他看见地板的角落里还躺着一个人,其实更可能是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