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吴莎给三妮找了点事做,就是帮着照顾花草,三妮听说花草养的好能有不错的收入,也就上了心。

    她本来觉得养养花草没什么难的,自家哥哥是侍弄庄稼的好手,她跟着哥哥学学就成。可惜忠柱那一套,养养寻常花草还行,要养名贵的却不行,就是府里另一个管理院子的林叔,知道的也不详尽。她是个不怕丢脸的,不会就问,这儿问不到就多问几个人,或者去吴莎给她的书里面查。

    为了查这个,她又认了许多难懂的字,连她一直请教的忠上也帮着去认了许多。忠上不好拿这些小事去烦主子,府里统共这些人,比他认的字多的只有忠富和安贵兄妹。三妮与安贵关系平平,连带着着跟忠富也不来往,只得由他出面去求教。

    忠富是个脾气好的,听他来问,从来没有不耐烦,就是他的话比忠永还多,时常跟忠上问一些府里的事,有些忠上也不知怎么答,只能推脱着掩过去。

    比如忠富很好奇郡王和郡王妃的事,郡王的身份和他为什么来会钱塘,他在外面已经听说过,甚至比忠上知道的还详尽,明知忠上不敢议论还偏拉着他说。

    忠上想着府里呆得久的下人都知道吴莎是杨管家的表妹,后来成了京城贵人的干女儿,被陛下赐婚嫁给了郡王,但忠富和安贵才刚来,连杨管家的面也没有见过,还不知道这些。他却不知忠富知道的远比他说的多,忠富只是想问问郡王和前暗卫首领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蹊跷。

    忠上一向嘴严,有许多事他以前只看到个影子,也是郡王成亲后他才渐渐想明白的,只是这些他自然不能说给旁人听。可是他遇到了忠富,他是吴思悉心教导专门用来跟人套话的,只听忠上漏出来的一句两句就猜到了端倪,一想到是郡王多花了心思,心下更是诧异。

    以前忠富常听吴思说首领为人机敏,擅长与人应对,就是吴思如今的手段也是从吴莎那儿学的,故而他对吴莎能哄得郡王求娶并不意外,甚至还想过这一切是不是本就是陛下谋划好的。只是到了府里,见着吴莎行事与他所学的全然不同,没有一丝伪装的痕迹,偏这样的也能让郡王动心,让他很是意外。

    论模样、才学、性情,她都没有装出高于世人的姿态来,也没有故作烂漫,当然以她的年纪来说,再装这个不见得讨喜,就是如此,忠富才更好奇吴莎是怎么让郡王起了心思主动求娶的。偷偷观察了一阵子,他也看不出原由,只觉得吴莎与传闻中的很不相同,瞧着十分和善,像是没有一点脾气,就连燕子那事她也没有什么动作。

    时间久了,他也觉得也许不做什么是对的,燕子真有点不够看,她还没有三妮有风范,若来个女子吴莎都得提防一番,也太沉不住气了些,她越是这般淡定从容,也显出她的本事和身份来。

    其实吴莎哪里是淡定从容,她的心思都不知转了几圈,只是面上不显,旁人都看不出来罢了。

    一晃到了年底,府里准备着过年的事,吴莎也拿着一张礼单让徐喻明帮着参详。本来这些庶务也用不着郡王亲自过问,偏这回要送礼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大齐亲立的太子。

    齐暄帝后宫统共只有两位皇子,两人又都是皇后所出,太子的人选左不过就在这两人之中。齐暄帝登基不久,本没有想着这么早册立太子,且两位皇子行事并不十分合他的心意。只是后宫新立的几位妃子,接连有孕,为了朝中人心安稳,也为了后宫宁静,他才在秋后立了十岁的长子为太子。

    如今宫中只有两位皇子,又不出挑,他想再多要几位皇子,照祖训这些皇子还得是有位份的妃子所出,将来才有资格争夺皇位。偏石皇后盯得紧,他一时又想借石家的势力打压朝中旧臣,倒不好跟皇后翻脸,只得先立了太子安石皇后的心,免得她再做出不体面的事儿来。

    这两年宫中又新进了两位妃子丽妃和德妃,具是出身显赫,他为显恩宠少不得在她们宫中多住几日,也有心让她们有孕。丽妃倒也争气,很快就怀了身孕,谁知因着一点错处被石皇后罚跪,生生把孩子跪没了。

    齐暄帝为此狠狠地训斥了皇后一顿,不想才过了半个月,最得他宠爱的婉美人也掉了一个孩子,因这孩子月份显浅,也不能说是谁的不是,齐暄帝却知道跟皇后脱不了干系,便罚了她闭宫自醒,相当于禁了她的足。这还是他登基之后,头一次这样打石皇后的脸,让两位皇子行事也谨慎起来,倒让他另眼相看。

    后宫里面,因为王氏强横,太妃一辈就没有几个镇得住的,后宫这一摊子事最后便落在了良妃的身上。她入宫最久,这些年又事事恭谨,齐暄帝也挑不出她的错处来。

    良妃协理后宫后,也没有急着收拢人心,而是用雷霆手段,处理了一批宫中办事不利的,让原本有些乌烟瘴气的后宫风气为之一清,连齐暄帝也暗暗赞叹,却又忍不住想,这位果然不像她面上看着那般温良无害。

    他这样的想法,旁人也不难猜,良妃身边的贴身宫女云影还劝良妃手段温和些,免得让陛下忌讳。

    “我便是再装得和善,他也是不会相信的,我又何苦难为自己装作鹌鹑。”良妃很是不屑地说,与她平日谦恭的模样很不相同。